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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当红影星巩俐主演的电影《漂亮妈妈》,曾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很多人被主人公孙丽英在遭丈夫遗弃后,含辛茹苦、历尽艰辛让失聪多年的儿子开口讲话的故事所深深打动。
今天,我们为读者推出一位与《漂亮妈妈》孙丽英经历极相似的母亲。她就生活在我们中间,所以她的故事更真实、更动人……
儿子失聪
1989年,是周静结婚的第7年。这年年末,儿子出生了。
刚给娃娃上完户口没几天,儿子就发起高烧,并伴有咳嗽,夫妻二人不敢怠慢,赶紧抱着小张洋到了通江县妇幼保健院,那是1990年初春的一天,小张洋3个半月大。
一位姓张的主任医生诊断出小张洋为“肺炎”,当即决定用链霉素进行静脉注射。张医生耐心地告诉她,这种药对听力有影响,但只有万分之一的比例。
儿子住院治疗,输液持续3天,到第四天,看着张洋的额头细细的血管已几处被针刺破流血,周静看在眼中疼在心里。那个“万分之一”的概率在她脑海中反复出现,让她心乱如麻。思来想去,周静趁值班医生下班之机,不顾丈夫阻挡,连出院手续都未办理抱着儿子就回了家。
儿子“出院后”又过了一个月,周静把儿子抱到了单位,想让所有的同事看看自己这个胖乖乖的娃娃。刚走到单位楼梯上,碰到一位女同事,正谈得起劲时,那位女同事突然脸色大变,指着周静说:“周姐,洋洋怎么啦?”周静忙低头看怀里的儿子,不禁吓了一跳――不知何时,一直躺在妈妈怀里的周洋口吐白沫,脸上毫无血色,已处于昏迷状态。
在县医院,几位医生看了张洋的病症,都没能确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几位医生建议周静去“川医”为儿子确诊。
由于不通火车,情况又比较危急,周静和丈夫担心到省城的路上儿子再出什么事儿,就把县医院医生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经人介绍,她与一位乡村医生接上了头,那医生给了她一副“偏方”。
说也奇怪,服了“偏方”后,儿子的症状真就消失了,夫妻二人又松了口气。
儿子从此再未发病,周静觉得“为人母”最艰难的时期已顺利度过,她不再为今后的生活再担心什么。
小张洋也确实越长越乖。到了8个月时,他已能流利地说出爸爸、妈妈等许多单词。
转眼到1991年5月,小张洋已经1岁零4个多月。让周静感到不解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同龄的娃娃都是词汇一天比一天多,可张洋却渐渐不爱说话,最明显的一次是带他上街时,张洋看见一幅卡通张贴画,发出一种奇怪的尖叫。想到张洋4个月时的那几针链霉素,再联想到儿子近来的“沉默寡言”。周静的心又抽紧起来。
1991年末,周静与丈夫带着张洋来到了重庆求医。一家三口连续去了3家医院,最后的诊断只有一个:极重度耳聋。
完全是晴空霹雳,周静和丈夫惊呆了。在医院候诊大厅里,夫妻俩拿着诊断书不顾场合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
死的心都有。
没死的原因也很简单。刚满两周岁的儿子站在大恸的父母面前,懂事地伸出小手欲给母亲擦泪,没够到。于是小小的他一边拉起爸爸的手,一边又拉起妈妈的手,把妈妈和爸爸的手合在一起,让他们紧紧握住。
周静和丈夫停止了哭泣,一同把目光投向了儿子。
一瞬间,周静明白了,也清醒过来。一定好好过下去,今后的路还很长。
为儿治病
夫妻俩做了分工――周静负责带儿子四处治疗,丈夫在单位里上班拿工资。为了能多拿一点薪水,丈夫主动要求单位派他驻西昌办事处,那里工资高一些。
在安徽那家医院住了半个月,每日花销不是一笔小数目,只好回家。医院挺通情达理的,给小张洋开了半年的针剂,让周静带回去到当地医院注射。
哪想到这小盒针剂在回程中差点没把周静给折腾死。这种药必须要在零度以下保管。时值盛夏,带着娃娃坐在硬板车里的周静上哪儿找冰块去。列车每停靠一站,周静都要匆匆跑下车去找冰块。那天坐车的人多,周静几次从车窗翻上翻下从列车尾部跑到列车前部找餐车,央求人家能给块冰。拿着冰块千恩万谢往回跑,一夜一天下来车前车后不知跑了多少个来回。
从张洋2岁长到4岁的二年间,周静带着娃娃前前后后共去了4次合肥,儿子依旧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从1991年直至1999年,8 年间,母子俩先后去过北京、新疆、郑州、太原、南京、天津、西安、运城等地。整整8年,除春节外,周静未与丈夫团聚过。
丈夫在外面上班往回拿工资,妻子带着儿子踏遍全国。
一个年轻又比较漂亮的女人带着失聪的儿子东奔西跑,受尽了苦难。可以说所有该吃的苦、该受的罪全都让周静尝受了。
听说山西运城一家私人诊所能治娃娃的病,周静就扯着张洋去运城。那是一列从湖北襄樊开往西安的火车,到运城时恰好是凌晨2时左右。
周静领着张洋晕头晕脑地走出运城站。周静是第一次来这里,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总是感觉有人在背后跟着,周静不免心慌起来。没走上两步,隐约跟在后面的人冲了上来,周静还没转过身,很尖的东西已顶在腰上:“把钱拿出来!”周静带着哭腔翻遍所有的衣袋摸出60元钱递过去,那人接过钱,看着周静,又看看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张洋,居然给周静扔下10元钱,一溜烟跑掉了。
还好,出来前藏在儿子身上的3000元钱还在。
比起裸的强盗,那种江湖骗子就更阴险了。
那是1996年的事儿。有人告诉周静,新疆有一大师,可以医治洋儿的病。病急乱投医的心情可能是没病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周静二话没说又带着儿子北上新疆。到了新疆,很是费了一番口舌才找到那位大师,此人乃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胡万林是也。
周静心疼儿子,更是为了试试“胡大师”的“药效”究竟如何,周静先喝芒硝水,经过一番折腾后,发现自己没有死,再拿来给儿子喝。
一个月下来,带来的一万元已所剩无几,除了喝芒硝,其他的药都没见到。这么多年的四处求医,周静认定胡万林不过是他所见过的所谓“大师”中的一个罢了,明白这一切后,她带着小张洋就返回了四川。
此时已是家徒空四壁。丈夫在西昌挣钱,每月按时寄回,可只能维持娘俩吃喝,这些年东奔西走的已让一家三口债台高筑。
毕竟是个娃娃,有一天见到邻家孩子喝可乐,他也比划着让妈妈买,周静翻遍抽屉一个硬币一个硬币地找,怎么也凑不够一瓶可乐的钱。小张洋在一边比划个不停,又气又烦的周静顺手给了他一巴掌。手重重落在儿子脸上,小张洋无声地哭了。周静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儿子见妈妈哭,忙握手示意自己再也不要喝可乐了,看着儿子的手语,周静哭得更伤心了。
丈夫的好友得知这一家人的处境后,特意安排周静到达县等地收购猪肠。周静把儿子寄放在亲戚家,匆匆赶到山里乡间收购猪肠。猪肠气味难闻,一天下来,周静不知吐了多少次。整整干了两年,收了几十吨的猪肠,等她回到家后,儿子一见她马上就捂住鼻子,示意妈妈身上太臭。
收猪肠挣了点儿钱,去掉还债,周静继续为儿子求医问药,这期间,她开始注意开发张洋的智力,给他买了学发音的书。
虽然失聪,但张洋的嗅觉是灵敏的。那几年为了保护好儿子的声带和舌头的灵活性,连电视都没有的周静专门给儿子买了一套音响,买一些呼吸练习的玩具。周静还注意培养儿子的聆听能力,有意制造各种不同的声音,培养张洋的注意力,让他知道用耳朵去听。 为了发准一个音,不得不十遍、百遍、千遍地反复练习。嗓子哑了,头痛得要爆炸似的,往往坚持不住就抱着儿子哭一场,哭过后又继续教。周静坚信凭着执着追求,凭着不断努力,凭着她的母爱,能感动上帝。
从那一年起,周静拒绝各地“仙师道术”的灵丹妙药,开始把精神集中在启迪儿子智力看书学习上。看了国内几则让失聪儿童重新开口讲话的相关报道后,周静发誓也一定让自己的儿子开口讲话
“漂亮妈妈”让失聪儿子讲话了
周静一头扎进了医学书籍里。一边要抚育儿子、操持家务,一边又要查看各种医学专用书籍,后来连《声学》都找来读了一遍,以至于最后身边出现了什么声音,周静都能分辨出大概是多少分贝了。
这么多年四处“求医”,再加上把医学书读完,凭多年的经验积累,周静对“失聪”的总体概念了解得也差不多了。她先到医院为洋儿配了一副助听器,让儿子能隐约听到外部世界一丝微弱的声音,然后就开始训练儿子的发音。
难度远远超出了想象。像我们平时说一个“啊”字,真是太简单不过。但这却难坏了小张洋,无论周静在一旁多么费尽口舌,他就是发不出“阿”来,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还是胡乱叫一气。
经过近3个月的努力,母亲的耕耘终于在儿子身上有了收获,小张洋可以流畅正确地发出“啊音了。这一夜,周静兴奋得睡不着,她跑到街上给远在西昌的丈夫打电话,向他报告儿子这一重大“收获”。
电话那端,丈夫激动得直跺脚。
趁热打铁,让张洋发出“第一音”后,周静找来汉语拼音表又继续教儿子发其他音调。张洋这时也是信心百倍,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攻克了小学生入学第一课――汉语拼音表。
声母韵母学完了,周静就让儿子认字。对于张洋这又是一道难关,但由于有了前面的基础,孩子学习起来并没太吃力,大概是两年时间,张洋就可以与人进行交流了。
他是看对方说话的口型及配戴助听器听到微弱的声音才做到这一切的。
周静十二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哺育失聪儿子并让他开始讲话的事情让电视台知道了。《四川电视台》“黄金三十分”特别请她做了一期节目。该节目播出后,反响强烈,恰巧由巩俐出演的《漂亮妈妈》正在上映,银幕内外的两个女人命运相似,所以很多人称周静为“漂亮妈妈”。重庆、贵州、云南等地的观众千里迢迢来到四川,找到周静,愿把自己的娃娃交给周静,希望她也能让这些失聪多年的娃娃开口讲话。起初周静有些犹豫,能让自己的娃儿开口讲话,别人的娃娃是否能行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当她得知,单是在四川省,失聪人数就有200多万这个数字时,她震惊了。这一夜,周静又失眠了。反正是睡不着,周静索性开灯下床,翻看她教儿子说话时写下的大量笔记。看着这些笔记,周静意识到,其实大多数聋哑人并非是真正的“哑”,而是自幼失聪后,不知如何正确发音,以致无法开口说话。换句话说,只要让这些失聪者能正确发音,那么开口讲话应该是做得到的。周静越想越激动,也越想越兴奋,她蓦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已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这种质的变化正是十几年来受尽磨难所换来的从内到外新的突破。
周静来到了成都市,她的计划得到各部门方方面面的支持,没多久,一所语言培训学校在市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成立了,50多名来自西南各的娃娃聚集在这里。
今年8岁的鲁潇2000年7月13日被她母亲送到周静这里。1个月后,当爸爸妈妈来看她时,已会讲30多个单词,她的父母顿时激动不已,热泪盈眶,又经过一年的语言培训,鲁潇现已是小学二年级学生。
3岁半的魏应敏是重度“失聪”。别的娃娃都是3个多月离开了周静的语言培训中心,只有魏应敏在这里足足呆了11个月。等到去年4月30日,魏应敏的母亲来接女儿时,正在上课的小应敏并没有发现妈妈的到来,周静在一旁提醒道:“魏应敏,快看,谁来啦?”小魏应敏见到妈妈,小嘴蠕动了几下,然后一声响亮的“妈妈”脱口而出。
这是女儿出生后开口讲的第一句话,大喜过望的鲁母身体晃了晃,眼泪水夺眶而出。
现在,魏应敏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语言表达。
周静的一生是不幸的,儿子失聪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烦恼。周静的一生又是幸运的,正因为是儿子的失聪,导致她全部生活、职业的改变。使她从一个普通的会计,成为一所语言培训中心的校长。周静也让我们明白一条道理:路是人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