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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与魔术师初次见面之前,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好奇的:他会不会以“戏法”的方式打招呼?带着这种微妙而又好玩的心理,记者见到了一瘸一拐的魔术师左峰,戴一副黑框宽边眼镜,与夫人刘艳相携而行,做派扮相斯文朴素,与舞台表演时的他大相径庭。握手一问,腿上的旧伤复发,已经折腾他两个多月,他十六七岁在马戏团表演飞车走壁时遭遇了事故,摔惨了。
落座,交换名片。不出预料,左峰摸出一张自制的扑克牌名片来,先展示,后让记者吹气,再展示,K变成了Q,彼此呵呵一乐,谜底揭开,原来如此这般。于是不免愉快地想起很多魔术师都讲过的一句话:“魔术的本身就是让观众感到不可思议,看到无法相信的事情变成现实。”就记者个人观点而言, 魔术师堪称可爱的“骗子”,不是蓄意骗人钱财与情感,而是骗人快乐与开心,这从本质上来讲,其实是一种艺术的善与美。生活中,我们扮演“魔术师”骗亲人朋友快乐开心的时候,少吗?
左峰自言,自己并非一开始就从事魔术表演。1971年,他出生在齐齐哈尔一个杂技世家,爷爷是1951年成立的中国第一大马戏团齐齐哈尔马戏团副团长,父亲左玉林是赫赫有名的“东北拐子王”,姑姑左玉晶则是黑龙江省杂技团副团长,父亲和姑姑当年都曾受到过总理的接见,这一桥段还写进了黑龙江省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里,这让左峰打小起就感到特别自豪,像很多世家子弟一样,他也自然而然走上了传承衣钵的道路。
8岁时,左峰报名进了艺校的杂技班,学习腰、腿、跟头、顶四项基本功,两三年间吃过的苦,流过的泪,当年的小孩子早已记不得了,至今想起的,全是那时的快乐与好。比如,他11岁那年正式“开范儿”,也就是开始学习专业表演,他学的是当时刚刚在国内兴起的“飞车走壁”。为了练腿力,左峰每天要骑30公里;还要练力量,扛小杠铃几百次——“每次我都认真完成任务,但我不爱出汗,教练一看师兄弟们全都大汗淋漓,就以为我偷懒了,就生气地抽我小棍子!”体力上的累,甚至委屈挨揍,都抵不过少年对于马戏团新鲜好玩集体生活的憧憬与享受,即便多年以后,左峰仍对当年坐在高高的大篷车上走乡串镇巡回表演的经历津津乐道。“我第一个月工资是二十八块五,给家里寄了二十,剩下的钱,花一毛九买刷牙粉,三毛买肥皂,还很奢侈地买了当时两三毛钱一斤的江米条,那叫一个享受!”左峰乐呵呵地回忆说,“我们有时候坐在运送道具和行李的拖拉机上,赶上天下雨,大家就齐举双手撑着雨布,一路快乐地唱歌,一路颠簸前行”
在马戏团,有一个说法:“养小不养老。”意即,杂技表演吃的是青春饭,青春期一过,受限于身体条件,就不再适合登台表演。当年,左峰的父亲在团里留下的纪念品是一个木制化妆箱和几把板凳,左峰不想像父亲那样,他觉得魔术这东西可以传承,而且不受年龄限制,“如果说飞车走壁带给人的是惊险、刺激,魔术带给人的则是惊奇、幻想,以及难以言表的快乐。”
十五六岁,半大不小,青春尚未开始,左峰却开始考虑人生转型。家里人其实都会一点小魔术,他打小也跟着学了点“手彩”,这时便在父亲的促成下,跟着马戏团里的两位魔术老师学“纸盖”,学些诸如大变活人、空手变丝巾一类传统戏法。在跟着马戏团东奔西跑的那些年,他在表演“飞车走壁”之余,有时也兴冲冲地穿插表演些小魔术。尴尬的时候,自然在所难免。有一回,左峰表演传统魔术“钓鱼”,他本来是近视眼,但为了演出效果,没戴眼镜就上了台,一开始,前面的动作都完成得很好,但到了后面钓大鱼的环节,他没看清现场反光的墙面,恁是将鱼杆直戳戳地顶在了墙上,鱼杆折了不说,把自己也顶了一个踉跄,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着2000多观众,我挺尴尬的,面红耳赤爬起来,对观众鞠了一躬,道声歉,接着表演,舞台表演心理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练成熟的。80年代的观众,其实挺理解我们的,只要你真诚,他们会宽容你的失误。”左峰说。
但真正促使他转型的,则缘于一次演出事故。1988年,端午节那天,左峰演出专用的自行车被别人借出去骑上了街,之后还回来,当他在7米多高空表演“飞车走壁”时,突然车子爆了刹,整个人狠狠地摔了下来,导致全身多处骨折,一直打着石膏夹板在医院躺了将近两个月才缓过劲来。他不敢把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家里人,咬着牙继续追随马戏团奔波,团走到哪里,他就随团转到哪里的医院。就这样,艰难地熬过了整整半年,伤好之后,他又一次站到了表演的铁壁前。“说实话,第一眼看到铁壁,有一种很深的恐惧感,摸着自己的车,更是不敢上。当时反复思想斗争,我必须靠自己的意志来克服这种恐惧心理,否则我永远过不了这一关。我是队长,还带着徒弟,我必须给队员和学生做表率,最终,我咬着牙上了车,开始彩排,一直到自己恢复状态能重新表演。”
这一年,费翔的歌《冬天里的一把火》风靡中国,而左峰所在马戏团面对的演出市场则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杂技市场不可避免地萎缩了,甚至连生存下来,都成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左峰听说深圳“遍地黄金”,无限魅惑之下,于是18岁出门远行,去南方闯荡。在深圳呆了一年多,他在世界之窗从事过表演,也在工厂做过销售,卖过办公用品,春节回家过年时,他最终听从父亲的劝告留了下来,重操旧业。一个南方来的演出团体,在齐齐哈尔期间得到了左峰父亲的帮助,得以渡过难关,遂聘请其为业务团长,而左峰也经过应聘考核加入了这个表演团队,重新过起了全国各地东奔西跑的演出生涯。只不过,此时的左峰不再表演“飞车走壁”,而是以魔术师的身份登台亮相,表演些诸如空中悬人、漂浮术、炮打美人之类的传统魔术。在走南闯北的日子里,每到一地,他都极为留心,拜会当地的艺术前辈,向他们虚心请教、取经学习。他心里有本经:一个好的魔术师,不光要会表演,还要会设计、研发,这样才能真正走得远。他的脑子里,始终琢磨着自己的魔术表演,怎样才不落俗套,怎样才能推陈出新。
在这个团里,左峰认识了后来成为妻子兼演出助手的刘艳,信赖与默契最终使得两人联袂演出,成为黄金搭档。而左峰精心推出的“乱剑穿箱”节目,也一炮打红,从此奠定了他作为魔术师在江湖上的地位与名号。
1997年,夫妻俩离团单飞。两人一度在北京呆了近十个月,期间为央视春晚排练了两个多月的节目,但后来节目搁浅了,于是两人又开始全国各地奔走。这时,他们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宝贝女儿,也为了现实的生存,左峰与妻子一度听从亲友劝告,改行做起了生意,只是偶尔才做一做演出。然而,梦想的种子始终不死,在左峰的心底里生根发芽,积蓄能量,随时准备着破土而出,绽放美丽。
因为有着对魔术艺术的一份近乎执着的念想,他不惮将辛苦赚来的六七十万块钱用来免费培养20多个贫困山区的孩子学习魔术,哪怕他们早晚会各奔前程,也总算有一技傍身,可以生存养活自己。研发魔术更是件烧钱的事,花费在道具上的“沉没成本”相当高,即便如此,他也咬牙坚持,在2002年前后推出了自己的又一绝活“魔柜变人”,以至于2005年左峰应朋友之邀,再度来北京发展时,夫妻俩为了省钱,不得不三年里换了十几处地下室。
多年颠沛挣扎,奋斗努力,如今,魔术师左峰已在北京安营扎寨,打开局面,成为各种演出市场和电视媒体的“熟脸”,并隐约闪现出“腕儿”的头角与气质。其在魔术界亦得到好评与认可,被坊间冠以“铁帽子”的称号,2002年成为中国魔术协会会员,2009年应邀出席魔术界的奥运会“第24届国际世界联盟魔术大会”,荣获国际魔术师协会会员、国际顶级魔术师的殊荣。而目前他全力以赴在做的一件事,则是开创了“魔术音乐剧”的先河,以秦始皇登基为背景,集合中国水袖舞、编钟、兵马俑、古筝、书法等多种传统文化元素,穿插以多种魔术表演形式,重磅、集束式对外传播中国“文化软实力”,他希望在这条道路上,自己能走得更长远,并且有更多的同行者,“为梦想,一起来!”
记者:作为魔术师,你怎么理解魔术?
左峰:魔术的关键在于“魔”,“术”仅仅是魔术表演的基础环节,最高层次的魔术师不是流于技巧、技术,而应传达一种高深莫测、难以言说的超自然力“魔力”。这首先需要创意,同时还要有惊奇、有深意,要有原创性和独特性。魔术是艺术,而不是技术,它的趋势是融合戏剧、音乐、舞蹈、美术等各个艺术门类。迷惑别人,不是魔术;好的魔术,让人快乐。
记者:中国的魔术现在处于怎样一种发展态势?
左峰:魔术是个舶来品,中国传统叫做“戏法”。中国“戏法”中,确实有很多值得继承的东西,比如传统“戏法”很吃功,很看重手法,用的都是真功夫,我们应保留其中的精华;但是也应看到,魔术表演艺术现在变化很大,中西结合的东西多了,视觉冲击越来越大,尤其是随着电视媒体的发达,现场表演少了,电视表演居多,因此更注重视觉效果,对光学、物理、化学等科学元素运用得更多了。我们要积极适应这一变化,而不是一味地抱残守缺和墨守成规。
记者:你对想学习魔术或从事专业魔术表演的青年人有何建议?
左峰:魔术的门槛很低,但想走得长远,很难。很多东西,可能一开始你是从单纯的爱好来入手的,但一天两天的热情并不能支持你走下去,只有多年持之以恒地热爱、学习、积累、沉淀、创新,以及反复磨砺,厚积薄发,最终才可能真正成就你。我喜欢电影《一代宗师》里的一句话,语自佛家经典,叫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