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米饭与狗牯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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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红米饭就让人想到《红楼梦》。《红楼梦》里写贾母把吃剩下的半碗红米饭赏下人，与红米饭一同赏下的还有半碟子胭脂鹅，二者都是红色，红颜色对红颜色，无端端的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儿喜庆。这个细节应该在《红楼梦》前八十回。

从小到大，吃过的米不知有多少种，小米不说，单说大米也不好一下子说清。好大米好像都出在北方，北方的稻子一年一收，天精地华而钟于一季，自然比南方的两季稻要好。好的大米，可以说不用就菜，白吃就好。说来好笑，我至今爱吃酱油拌饭，但必须是好酱油，米饭呢，也必须是好米饭，今年春天在韩国，碰到了好米饭，恰巧餐桌上的酱油也不错，便吃了一碗又一碗，那感觉，竟好像比旁边的海鲜还好一些，好米饭首先要有米香，但现在有香气的大米好像越来越少，看上去白且晶莹，但就是不香。粳米饭好不好？其实不好，米饭要用粳米和糙米掺合着来做，才好吃而且散得开，粳米的不好之处是太容易结成一团，是粘粘乎乎，我最怕吃这种米饭。这种米饭没法做炒饭。我家的习惯是做一锅米饭最少要吃两顿，如果是头天晚上吃米饭，第二天早上就要吃淘饭，也就是用热水过一下，就萧山萝卜干儿，萝卜干数哪儿的好？我认为还是萧山的好，北京的萝卜干儿也不错，但没萧山的那点儿甜头和那点脆劲儿，北京的萝卜干儿是韧，而不是脆，韧可以锻炼牙齿，脆却可以给牙齿以。

如果喝酒，北京的二锅头，就北京的萝卜干儿就要比萧山的好，有嚼头，一边慢慢嚼，一边慢慢喝酒，两条萝卜干儿下一小杯酒，喝酒要的就是这种慢节奏。吃饭的节奏就要比喝酒快一些，“唿噜唿噜”，一碗下去了，中间咬几根萝卜干儿，也要和这“唿噜唿噜”合拍，吃完一碗饭，抹抹嘴，该上学去了。我们家的传统从来都是一锅米饭两顿吃，头天晚上总要把第二天早上的也做出来，所以第二天早上如果不吃淘饭，那就一定是吃炒饭，炒饭没什么特别的，加一个鸡蛋和一点葱花即可。

说到红米饭，我一直长到很大都没吃过，超市上有红米，但我从没想过去买来吃。即至到了井冈山，忽然就想到要吃一下红米饭，也许就是因为那首红军时期的歌。我们落座在井冈山上号称“第一家”的饭店，且二楼临窗，点了菜，然后便要红米饭，菜先上，吃两片腊肉，喝了点儿当地的酒，然后红米饭就端了上来，是有那么点颜色，但味道和口感却大不好，黏黏乎乎，吃到嘴里是一嘴的皮子，多亏店家还备有白米饭，要不这顿饭还真不好交待。红米饭好吃不好吃，说实话不好吃，想想也只能是自己的不对，红军当时在山上能吃到什么？当时能吃到这样的红米已经很不错，想必井冈山上的红米与贾母碗里的红米不是一回事，要是一回事，红军还钻到山坳里风餐露宿做什么？

井冈山是绿的世界，土地几乎没有空闲，只要是有一片空地，就会长出各种的植物来，原以为井冈山也不过是山山岭岭，到了晚上，出去一转，吓了一跳，才发现井冈山的夜市热闹的了不得，是灯火辉煌，是人挤人，“热闹”二字在这里，只可以用人挤人来比方。忽然就在街旁的店肆里发现了井冈山的名茶“狗牯脑”，便马上买了来，回宾馆用井冈山的水一泡，好家伙，简直是很好，汤色和味道绝不比狮峰龙井差，而且有风骨，五六泡过后茶味犹在。这么好的茶，怎么偏偏叫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狗牯脑。一个“狗”字还嫌不够，还要再加两个“牯脑”。想来想去让人想不明白，但只觉着这名字好，有乡土气，有特点，倒比时下那些商业味太浓的茶名好得多，比如乌龙茶中的“东方美人”，好听不好听？美人和茶又有何干？扯淡！

后来才知道，“狗牯脑”是井冈山上的一个小山包，山虽小，却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