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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野人出版社总编辑张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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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们能回到那个空气明净、草木芳美的野人时代。”这是台湾野人出版社(以下简称为“野人出版”)创办人、总编辑张莹莹对出版怀抱的梦想。野人出版的理念,就是开创更异想天开的视野、更灵活多样的作品,以回应天地的丰盛,深化人与环境的依存关系。

野人出版成立于2003年,是隶属于读书共和国的出版品牌。张莹莹是一位“地理人”,大学就读于台大地理相关科系,是最早加入台湾公益社会团体“荒野保护协会”(1995年创立)的成员之一,对自然生态和环保怀有深厚的感情,并在此领域有了可观的积累。因此,野人出版创立之初设定的主轴便是与自然生态、环境相关。

好运气与用心并存

与其他只做社科类自然生态环保书的出版社不同,野人出版设定在创社三到五年内不限定书本类型,只要跟自然生态有关,任何文体都被纳入出版的范围。开放式的选题方式让野人出版的出版方向更灵活,创社不到三年便有了《手斧男孩》这样在一般定义里不会被当成自然相关的作品的引进出版。

美国作家盖瑞·柏森(Gary Paulsen)的《手斧男孩》是一系列荒野求生小说,一套共5本。这是野人出版的第一套小说,在此之前,出版社的三位编辑都没有做过小说文类。正好张莹莹想尝试小说领域,通过朋友介绍,他们找到了满足“小说”和“自然生态”题材的这本书。看过样书之后,野人出版没有多作考虑,一口气5本全签下了。

很多故事也都是在签完后才发生的,张莹莹用“傻气”形容当时的行为,一是因为当他们签下书之后才发现它已经在国外出版了近二十年,是一套旧书;二是一直到快要出版,去跟书店沟通的时候,编辑们才知道这套书在书店里被归类为青少年小说(在台湾,青少年小说是最难经营的一部分);甚至,在上架之后,才知道此书的第一集在十年前被翻译成中文,由圆神出版社出版并被拍成电影上映。“圆神出版社在台湾有多厉害大家都知道,如果当时知道他们出过,我或许不敢签,至少不敢一口气签下5本。”

自2005年由野人出版引进至今,《手斧男孩》销售超过十万本。张莹莹庆幸野人第一次做小说的好运气。事实上,伴随着运气的,还有他们做书时的用心。

在对《手斧男孩》原文进行整理时,编辑特意将章节重新分割,把精彩的篇章或者具有标志性的段落独立出来,让小说情节更具节奏感和吸引力。同时,对分好的章节重新命名,达到“光看章节的标题就让人感觉很特别,有想读的欲望”的效果。另外,编辑部请来熟悉野外求生的老师,对照书的内容在每个章节中加入野外求生的知识和技能;还在书中设置了测验生存指数的进阶测试题,让读者代入角色,对比书中主角成功生存54天,以测试在同等境况下能存活几天。这些原版书没有的附带内容让读者,特别是让青少年读者有很强的参与感,书的大卖也就不足为奇了。

野人出版在“中规中矩”和“战战兢兢”的状态中走了前三年,这样的状态不算消极,却不是长久之计。所幸在2007年有了转机,用张莹莹的话来说,“2007年开始才确定出版这条路能继续走下去。”这个转机是《群》的出版。

经验的力量

《群》是野人出版的代表作,这是德国小说家法兰克·薛庆(Frank Schtzing)的环保题材小说。这部小说出版中文繁体版时分成上下两册,且不分售,自2007年出版至今销量已达13万套。然而若按过往的经验分析,《群》是“不可能大卖”的作品。除了之前倪匡的小说和《侏罗纪公园》等作品外,人们很难想到哪一本科幻作品是大卖的;其次,它很厚,堪称“大部头”,内容包含大量深奥的科普知识,并且是德文小说,作者也从未在台湾出过书。虽然这部小说在德国是年度畅销书,整年都没有下过畅销榜,但也仅限于欧陆地区,此书讯在台湾各大出版社“流浪”了一两年之久,几乎所有一线出版社都评估过,却没有人敢接。

《群》抵达张莹莹的手里,大卖的程度令其他出版社懊悔万分。“有的时候只是你能不能相信它是特例,没有其它原因。”张莹莹如此解释她的选择,“选书的经验越多,命中的几率越高,至少目前我们的经验是这样。也许有一种可能是不论用哪种条件去分析都不可能成功的作品我会放掉,但我们的选书并不应该是根据过往的经验去排除什么,因为选书的经验指的是,选得越多越会发现市场不断在改变,才不会永远用过去的经验去评断。”

类似的“特例”在此后野人出版的多数出版品中得到印证。历史小说《隋乱》在出书前的“遭遇”与《手斧男孩》一模一样,野人出版一口气签下六本,却被列为小众品类,书店不看好。直到作者出到《隋乱》第二卷,才让人们相信历史小说也是好看的。书的陆续推出,也逐渐奠定了作者在历史小说的标杆地位。此时,野人出版也渐渐积累了自己的经验,“不论做任何书,重点都在于你心里有没有读者。如果真心地了解你的读者,并一心想要满足他们,就会去考虑他们发出的问题,编辑就应该虚心地去考虑怎么做才能让这些问题得到解决。”“经验是不会被,关键在于编辑有多了解这个作品的好与不好,以及编辑是否对它有足够的热情。”

《群》出版之后,野人出版继续朝着原定的方向前进,同时他们决定不再只做自然生态这一领域的图书,而是针对社会的变化以及编辑的属性来做方向上的调整。他们迈出的第一步是亲子教养书。野人出版通过调查发现台湾读者对教养书有可观的需求量,在编辑属性上又有这方面的特长,这一块就顺势建立起来。“等于说我们把对市场的考虑和编辑的喜好两者放在天平上去权衡。我尽量去了解编辑,并尽量去了解读者还有什么样的需求,这两者是同时进行的。”

“如果我们知道这个选题在市场上有需求,但编辑对这块没有热情不想去了解,而我又强迫他去做,那必定做不好。如果市场上有需求,但我找不到适合的编辑,我可能就放弃了。社会上有各式各样的人,读者需求的书很多,如果我做不好,那就宁可不做。这其实就是我们选书的标准。”张莹莹对选题与编辑的“适配”要求很高,这是她不仅作为一个编辑,更是作为一个主事者的标准,只有真正了解了书与编辑的关系才能让二者之间互相发挥最大的效用。她明白每个编辑都有局限,但让她觉得有趣的是,那些很有局限,只擅长一两种方向的书的编辑,往往特别专心;反而是那些兴趣广泛的编辑,相对来说比较不那么专心去做。这两种编辑都有发展的长项,不同的主事者会用不同的人。张莹莹自称“杂食动物”型,兴趣广泛,这种特质的好处在于可以跟不同类型的编辑沟通,“很多领域我也许不那么熟悉,但可以作为一个读者来发言,跟对这一块熟悉的编辑沟通。”

此后野人出版的其它不同类型作品,都是依此概念发展起来。这些经营成功的类型让人误以为他们已经出版了很多这样的作品,但实际上作品并不多。以亲子教养书为例,台湾很多读者谈起野人出版都会想到亲子教养书,但其实野人出版2008年才出了第一本相关书籍,到目前为止总共才16本。不过,这16本中有10本销量是破万的,所以才给读者“野人出版了很多亲子教养书”的感觉。“每一本亲子教养书相对于上一本都有突破,这个突破我认为对读者是有意义的。但我不会认为过去的教养书不是这样的,所以我不出,反而是颠倒过来,大部分的选书都应该要问自己还有什么是可以突破的。”这种情况下,只有对以前曾经出过的此类作品了若指掌,编辑才能了解什么是新鲜的,是读者迫切需要的。张莹莹在自己和其他同仁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成长。她亦坦言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比如看到不错的书但最终放手,或者先前认为有机会的书做出来却不受欢迎,“这样的几率都存在,但目前来看,这个概率是越来越精准的,不论是我还是我们的编辑,命中率都越来越高。”

未来三五年是野人出版的扩大期。所谓的扩大是指面向的延展,以及在既有面向上增加产品的种类,让编辑在所擅长的领域里面都能够崭露头角。“我的目的不过就是让编辑有更大的舞台,并希望让读者和渠道开始把野人出版当成一个平台来认识和看待。以往可能读者想到野人出版就会想到我们出过的类型,未来我希望在某一个类型上,你想到这个类型就会想到野人出版。”

对张莹莹来说,做出版很像是在带发修行。她从事出版事业十七年,在这之前她做了二十几年的读者,并且是很认真的读者。她自认为正式做出版之前做了很多功课,身为一个单纯的读者,出版对她来说是一个精神粮食。然而实际做了出版之后,才发现它就是一种修行。“我常开玩笑说,我看小说,很多时候都是借由主角的经历去认识人、世界,而不需要自己亲身去品尝恐怖的经历。我自身的一个特质是没办法很社会化,就是说没办法非常融入这个社会的某些价值体系。但通过阅读,我可以体验别人的生活,又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并且不用做太多的让步和妥协,不必走到愤青的那一步。”

这也许就是做出版的精妙之处:可以保持自己想要一直维系的率真自然,又可以在不兼容的社会体系里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