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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河水流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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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沽河水哗啦啦 / 唱着歌谣流我家 / 浇玉米 / 润黄瓜 / 滋出了柳枝新芽芽 ; 鸭捉鱼 / 鹅吃虾 / 小鸡水边戏蚂蚱 / 蚂蚱蚂蚱你别怕 / 大沽河是咱的好妈妈 ; 哥哥打水漂 / 姐姐浣衣纱 / 爹爹陪我摸嘎啦 / 嘎啦韭菜鸡蛋汤 / 调上母亲的手擀面 / 香得全家笑哈哈……

刚刚敲下《大沽河水流我家》这个标题,一幅以大沽河为底色,彰显原生态弥漫乡土味的水彩画,就无遮无拦甜甜蜜蜜地蹦出脑海的记忆库,并在思维的空间恣意妄为地铺展开来,又演化成这首童谣跃上我的键盘。心中恍然:原来,原来大沽河已如母亲般厚重,自然天成地烙在了我心田的最暖处。

我的老家莱西市店埠镇后埠村,当初是有名的“后埠大洼”。300多户的村子,遍布四周的全是那盛满水的洼:有北河、东河、西河,有北沟、南沟、东沟、西沟,还有田头沟、地头渠、小水塘,并且水水相连汪汪绵延。村中的父老乡亲都是那在水之湄的可人儿。

其实,我们村子距离最近的大沽河东庄头段也有5里路,怎么会“大沽河水流我家”呢?没错儿的。莱西境内的61条大小河流,95%以上属大沽河水系。大沽河水从江家庄段流经桃花寨子村东,又经过我们村子东北面的西、南两个分水闸的开开合合,村子周围的沟沟塘塘就成了大沽河的细支末节,就成了我儿时的天堂。

自打我记事儿起,出了家门便是走向水边的。无论是劳务还是玩耍。那时,生活还在温饱的边缘,所以,八九岁时,就已成了拾草剜菜的行家里手。家中房顶上的缕缕炊烟、兔子窝里的嫩嫩青草、大肥猪口中油油的灰菜,都有我的功劳。

每日下午放学,不用母亲吩咐,我便会放下书包,背上惯用的小大篓,打算拾草时就拿着小耙,打算剜菜时就拿着小铰,打算割草时就拿着镰刀;另一只手里不是一个煮熟的大地瓜就是半块玉米面饼子。一边吃着一边和房东邻西的同伴,说说笑笑地走向了那水边。

那时的大沽河三季滔滔一季冰封,村子周围的洼儿也就随之沟满壕平。正所谓大河有水小河满。水,是生命之源。有水的地方肯定草美菜肥。草美菜肥的地方肯定有宝物,有玩意儿。因此,拾草剜菜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件苦差事儿,而是充满情趣与快乐的背景与道具。

拾草剜菜我们大多选择在北河边。北河的两岸没有路,宽宽的河堤紧连着一片片小麦地、地瓜地、玉米地。河堤上挤挤挨挨密不透风地生长着扁猪草、沙蓬、艾蒿和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小麦地、地瓜地、玉米地里的马珠菜、曲曲芽、苦菜,以及很多不知姓甚名谁的野菜也赶趟儿似得生机盎然。不用一会儿工夫,小大篓里就会踏踏实实地装满我们想要的东东。

剩下的时间,我们就成了寻宝的天使快乐的百灵鸟。草丛里的瓜蒌、老鼠洞里的花生、黄豆地里的豆虫、一肚子籽儿的大蚂蚱大螳螂,还有水里的波螺螀、嘎啦和鱼虾……无一不成为我们寻觅的宝贝。

春天,河岸上一棵棵小草刚刚长出两片新芽儿,新芽的中间就粗粗壮壮地抽出一支支被我们叫做茶叶包的宝贝。宝贝的外包装是相互抱着的一层层草叶儿,里面包着的是乳白色的软软的还没有开出来的小草的花儿。茶叶包好吃极了,又嫩又甜又,有点像现在的棉花糖。剥一支放到嘴里只轻轻一嚼就满口生津,好久不舍得咽下。于是乎,我们几个小女生披着夕阳橙色的光辉,反映着夕阳撒向水面的一片金灿灿的碎金,在绿茸茸暄乎乎的河坡上无邪的寻觅,收获。我们要在天黑前,提上满满的一大把茶叶包赶回家,要给辛劳的父母尝一尝;要给忙碌的兄弟姐妹享一享;还要作为资本,向没到北河边来拾草剜菜的小伙伴炫一炫……

夏天,东河是我们避暑纳凉的大浴场。她的底沙沙平平,没有深不可测的陷阱,水深刚及我们的胸口,不用担心被淹,两岸又有密密麻麻的棉槐遮阴挡羞。我们一伙疯丫头会在大热的天,头戴一顶自制的叶子茂盛的柳条太阳帽,衣服脱在河涯上,男孩子一样赤条条地跳进河里,顺着从北往南的水流,狗趴样式地学着凫水。凫了一段距离想返回,却因水流湍急而无力逆上。一个个只好抓住棉槐条子,白练似地爬上岸,跑回原点,然后用两个手指堵住鼻孔,做勇猛状,又一头扎进水里。如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往复再往复,全然顾不及被棉槐叶子上巴肿了巴疼了巴痒了的皮肉……

秋天,西沟的菱角是我们的最爱。萋萋的菱角叶子被太阳照得油光可鉴,骄傲赫赫地立出水面,让它叶下的一枚枚大大的厚实的菱角支起头翘起角,极其嚣张地宣示:看看我的实力吧!我籽籽包满粒粒结实颗颗都是熟透的尤物。赶紧来采吧,再不采我就要落到水底去了。秋风吹过,菱叶摇曳窸窣作歌,菱角点水招摇起舞。岸上的我们口水涟涟,赶紧在暖日融融的中午头,带上一个脸盆,穿一条短裤,打一个乍冷的激灵,麻溜溜地下了西沟。将脸盆往水上一漂,将一株株菱角轻轻一翻,一枚枚喜煞人的菱角就乖乖地蹦进脸盆,跳进蒸锅,又面嘟嘟香喷喷地跑到我们的嘴巴里……

冬天,北沟就是我们辽阔的滑冰场。放了寒假,我带上父亲用木头给我刻的懒老婆子(陀螺),又从母亲的针线笸箩里倒腾出一条布绺系在一根小棍上,一支打懒老婆的鞭子就做成了。急急火火地跑到北沟,男男女女一大群半大孩子早已在冰上玩得欢天喜地。一个人打滑溜驰的;一人背手拉另一人滑的;两个站着的拉一个蹲着滑的;双脚踏板双手拄锥杆滑的……滑来滑去,时不时地有人摔个仰八叉,有人滑个面贴冰。但不管跌得多疼,哎哟几声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冰渣子照滑不误。我快速地加入到打懒老婆子的比赛中,用小小的布绺鞭,将那个安了一粒自行车滚珠子的懒老婆子,抽了一个——转,转,转……

长大后,我已不满足那一大把茶叶包、一脸盆菱角,还有那一个大浴场、一个大冰场所赋予我的物质给养和精神套餐。我有了更多的憧憬和追求。于是,带着对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的向往,我沿着逶迤的大沽河堤,溯洄北上,停泊在了她的另一个涘边——莱西市区所在地——水集——大沽河的水依然流入我的家。 我,和我在水之湄的父老乡亲,成了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沽河水的有情人。

一路走来,我认知了一个更加美丽富饶的大沽河。她的腹中有黄金一样的砂石;她的滩涂有成片成片欣欣采采的果林;张家寨子河段里有一百岁的山楂树,粗犷的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我还知道,她的乳名叫“姑水”,发源于招远的阜山,干流全长179.9公里,经流莱西、平度、即墨、胶州和城阳五个区(市),于胶州湾入海,流域总面积6131.3平方公里,是胶东半岛最大的河流,被青岛人民亲切地称为——“母亲河”。

我还知道,1958年,莱西市搬迁村庄近两百个、移民近3万,在大沽河的上游修建了总库容4.02亿立方米,最大水面积56平方公里的莱西湖(又名产芝水库)。 这座集防洪、灌溉、供水于一体的胶东半岛第一大水库,2005年始得以保护性开发,如今已成了国家三A级景区。站在高高的湖坝上举目眺望,但见她大海一般,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低头细赏,她又似山涧的潭泉,清灵宛玉浓稠凝脂;雾蒙蒙的在水一方,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在白鹭和大雁的陪伴下,从容垂钓……

一路走来,几十、几百个春夏秋冬,我们的大沽河始终都像母亲一样,倾尽自己的所有,无私地滋养着她的山山田田子子孙孙。一辈,又一辈。她,没有抱怨,不求馈偿,留给自己的只有脸庞的皱纹,臂膀的痍疮,还有,还有、干瘦、枯脆的脊梁。只要,只要她的儿女幸福安康……

这,就是我们的伟大母亲。这,就是我们的白发亲娘。养儿防老。这样的母亲,这样的亲娘,我们怎能不感恩?!怎能不善待?!又怎能不呵护?!

2011年2月8日,青岛市以保护母亲河为主旨的、备受广大市民关注的大沽河治理工程,在莱西市大沽河治理工作指挥部举行了开工典礼。治理后的大沽河,将成为连绵不断波光粼粼的“蓝带”;她的两岸,将成为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绿轴”。相互依傍相互涵养的“蓝带”、“绿轴”,将成为一脉相牵连结城乡的美丽画廊……

哦,亲爱的大沽河,您的春天来了。我期待您沧桑的容颜焕发出青春的华泽,更期待您叮咚潺潺歌如云雀地流向我家,将我染尘的心扉荡涤濯沥回儿时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