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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看一种需要参与的、对视听语言有要求的电影,《狼灾记》是值得去看的。如果你不想动脑子,不想参与,只想看一些特轻松、特简单、特好莱坞的电影,那么你不会喜欢《狼灾记》。”
9月20日下午,电影《狼灾记》的首映会在北京CBD的一家酒店举行。坐在台上的田壮壮,难得的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头发花白、消瘦但依然胡子拉茬的他双手交握着搁在膝盖上。大多数时间他都微微垂着头,只有在回答主持人问题时才略微扬起脸,台下的闪光灯便闪成一片。当主持人请田壮壮评价两位明星主演的演技时,他迅速给出答案:“好!”毫不犹豫却再无下文。记者身边的诸同行开始慨叹:“田导在会上永远没状态。”
在镁光灯下,田壮壮总会有些手足无措,在《狼灾记》之前他甚至从不上电视。相对于国际电影节的红毯、记者会,国内这种帮助电影宣传、发行的商业气息浓郁的场合似乎更让他感觉陌生。
2001年,蛰伏十年的田壮壮重拍了费穆的经典《小城之春》,那次短暂的院线放映是田壮壮的电影从1992年至今惟一一次进入到市场环节。但彼时的中国电影市场处于低谷,光鲜的红毯、盛大的首映礼、全国巡回宣传等种种层出不穷的商业手段还未出现。
《小城之春》后田壮壮拍摄了在国际上获奖无数的高清纪录片《德拉姆》。这部影片有媒体记载的国内放映仅两场,其中一场是在北京电影学院,放映结束后,全体师生起立鼓掌。随后的导演见面环节中,台上的田壮壮风趣幽默,挥洒自如。和豪华酒店的会相比,田壮壮更适应这样的舞台,因为话题是且仅是电影。
所以当媒体们频频将对《狼灾记》的兴趣点集中在“七天七夜的情爱”、大明星、动作、战争场面以及暴力上时,田壮壮所表现出的彬彬有礼、耐心与克制让熟悉他的人不免惊讶。田壮壮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因为记者的问题“奇怪”一点没关系,但是“太傻的问题”他仍然拒绝回答,“问出那么傻的问题说明你不尊重我,也不尊重你自己的职业。”北京首映礼后的两天里,田壮壮在自己的工作室接待一拨又一拨的记者,从早到晚,有问必答。之后是全国各大城市的巡回宣传,包括香港、台湾地区。如此劳顿于田壮壮是头一回,“现在大家都这么干,我也就这么着呗!”
《狼灾记》
《狼灾记》是为了挣钱,《吴清源》是为了还愿。
外界对情爱、动作、明星、魔幻说太多,田壮壮免不了担心,“媒体老这么写不会把这片子带偏了吧?”他担心观众因为那些“佐料”而“看错”了这部电影。
每个记者都追问田壮壮:“《狼灾记》到底商业不商业?”虽然他认为这种将问题简单化处理的方式是不动脑子的表现,但他仍一遍一遍解释,“《狼灾记》的确有一些市场或者商业的元素在里边,但我觉得这不能叫商业。”田壮壮认为,电影真正商业的核心还是价值观,“是否符合一个国家、社会的主流价值观。美国大片很清晰地体现了美国的主流价值观,而且它在全世界的私有制国家和文化里都是一致的,这也是它在全世界都容易卖的一个原因。”田壮壮说《泰坦尼克》在全世界都卖得好,因为有一个永恒的主题。相比之下,“《狼灾记》的价值观不是那么强烈,不是那么显而易见,我也不知道怎么融合才能更符合今天的价值观。”
和井上靖的原著小说不同,电影《狼灾记》发展出了三个相对独立却又互相牵扯的故事。原著主要讲述的“七天七夜的情爱”仅仅影片的一个段落。三个故事之间各有一段字幕交代背景,媒体看片后就“字幕”是否必要问题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些记者认为即使有字幕,仍然没看懂电影,而另一阵营则认为字幕的出现是画蛇添足。田壮壮站在了后者这一边,他坦言字幕是发行方最后要求加上去的,怕“观众看不懂”。
“看不懂”是围绕田壮壮作品的永恒话题。这一点他自己也很困惑,“总有人认为我不是给观众拍电影,说这些话的人其实特别不了解我。看电影的快乐在于观众能够参与电影故事里的发展和想象空间,这才是最有意思的。”田壮壮说,如果他把一部电影拍得太直白、太清楚,那就是把观众当傻瓜,不尊重他们。“《狼灾记》依然存在这个问题,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讲得已经很清楚了,如果再清楚一点,我就有点太孙子了。”
田壮壮的上一部影片《吴清源》在香港电影节展映时,电影票被香港全城的文艺青年抢购一空。放映结束,人群随着亮起的灯光默默退场,没有看到期望中的围棋大师棋盘厮杀、跌宕起伏的一生,人们似乎有些失望。《吴清源》的编剧阿城说,田壮壮的电影写的是人,而不是棋。田壮壮明白,拍吴清源的一生可以有很多方式,“最好看的是拍成武侠片讲十番棋,甚至可以拍成大英雄电影。”但田壮壮想拍的是吴清源的精神、信仰和人生经历,而这是最难的。《纽约时报》评价《吴清源》“优美而克制”,对这种“克制”,一位香港的影评人如此解读:这是一部寂寞的电影,只有寂寞的人才能看得懂。
《吴清源》的寂寞是田壮壮的选择。看懂了电影的影评人说,要看懂《吴清源》,你不仅要懂围棋的精神,更要了解吴清源一生的轨迹,甚至建议观影前先看看吴清源的自传《天外有天》,只有这样才能明了田壮壮影片中每一个镜头的寓意。这样的要求对今天的电影观众而言,无疑过于奢侈。
因为投资方的变故,《吴清源》在拍摄、后期和发行中历经波折,因此而起的版权争议也使其一直未能在国内大规模上映。此次宣传《狼灾记》的过程中,田壮壮透露《吴清源》将于近期上映,虽然只是“朋友帮忙洗了七八个拷贝在全国点映”,但看得出他很高兴。有记者问他更喜欢《吴清源》还是《狼灾记》,田壮壮回答,“《狼灾记》是为了挣钱,《吴清源》是为了还愿。”
“为了挣钱”的《狼灾记》,田壮壮酝酿了14年。1995年,拍完《悲情城市》的侯孝贤在北京和田壮壮聊天,谈到了日本小说家井上靖的《狼灾记》。“突然他指着我说,诶,这个你拍合适,而且要在内地拍。”当时根本没听说过井上靖的田壮壮并未往心里去,但没多久侯孝贤将原著小说和发展剧本的一千多美金一起寄了过来。小说中那种“宿命感的东西”吸引了田壮壮,开始琢磨剧本,这一琢磨就是十几年。“很难,小说很短,重点就是那七天七夜的情爱,顶多拍30分钟,前后这两个故事都是慢慢磨出来的。”十几年中,田壮壮数次想放弃,但每次重读小说总能燃起新的想法和热情。
江志强
“但这部电影至少不会让老江伤心得那么厉害,因为它打平肯定富富有余,就是觉得如果没让老江赚着钱的话我会替他伤心。”
江志强的参与让田壮壮拍摄《狼灾记》的想法真正落定。被人称为“华语大片之父”的江志强常常被人忽视的另一面就是他对艺术电影的兴趣。江志强曾经在接受《综艺》采访时表示,人们更关注他投资的大片有多么赚钱,其实他很早就开始投资的艺术电影。在香港,江志强投资的艺术影院已经成为城内文艺青年的观影圣地。
早在江志强投资田壮壮的《小城之春》以前,两人早已是多年好友。四年前,田壮壮参加香港电影金像奖时向江志强聊起自己的新片计划:“江志强问我想不想拍一部古装戏,我当时想拍的是《赵氏孤儿》或者《虎符》,不过江志强觉得闷,聊到《狼灾记》的时候,他说,诶,这个可以。”
江志强是田壮壮最欣赏的那类投资人。《狼灾记》中,江志强惟一参与的就是主演的选择。张震一度是田壮壮心中男主角的理想人选,但江志强推荐了当时将红未红的日本影星小田切让。在这个硕士毕业的日本演员身上,田壮壮看到了和张震一样的潜质:“安静,但都很有爆发力,就看你能不能把他点着。”而江志强看到的则是小田切让的商业潜质,这两种潜质今天都已经被证明。
剧本、主创定下后,江志强便不再过问。田壮壮说《狼灾记》肯定是自己目前所有电影里最贵的一部,“演员和主创阵容,这些都是商业元素。但从内心来讲,我从没有让商业两个字对我的创作有任何一次干扰和影响。我必须感谢江爷,他绝对不会为这件事干扰你。”
电影拍完,江志强看过后惟一的要求是“能不能多点对白”,田壮壮问为什么,江志强的回答是“因为观众喜欢听”。田壮壮说,“那就加两句台词吧!”
去年记者在采访中问江志强:为什么会投《狼灾记》?他说,“田壮壮这么杰出的导演拍商业片,当然要投!”在首映式上记者再见江志强,问他,“觉得《狼灾记》商业吗?”江志强带着一贯憨厚中难掩狡黠的笑容,反问记者:“你不觉得《狼灾记》是一部很好的电影吗?”
在北京首映式之前,田壮壮携《狼灾记》奔赴多伦多电影节。在那里,《狼灾记》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作为当代中国电影之父,田壮壮一直引领潮流、前卫却又充满争议。现在他带着这部优秀、无畏的艺术作品回到我们身边。在这位电影大师挥洒自如的操作下,这个被涂上了层层情感色彩的故事,在宁静甚而略带哀伤的节奏中缓缓展开,与残酷的战争场景形成了强烈而突兀的对比。”
与此同时,由Fortissimo海外发行的《狼灾记》已经成功将版权销售到世界十几个国家和地区。安乐北京电影发行有限公司总经理姜伟对《综艺》表示,凭借田壮壮导演在海外市场的影响力,《狼灾记》收回投资没有任何问题。对于国内市场的预期,他表示:“无论艺术还是商业,最重要的是像田壮壮这样的导演和《狼灾记》这样的电影应该要进入市场,拥有和观众见面的机会。”此次国内发行,《狼灾记》的商业推广甚至覆盖了电视硬广等各个渠道,耗资不菲。
对国内市场,田壮壮感情复杂。作为导演,他希望能有更多人去看,但前提是:“如果你喜欢看一种需要参与的、对视听语言有要求的电影,《狼灾记》是值得去看的。如果你不想动脑子,不想参与,只想看一些特轻松、特简单、特好莱坞特的电影,那么你不会喜欢《狼灾记》。”
至于票房,一向置身事外的田壮壮满脸诚恳:“如果票房好,我为老江高兴,如果票房不好,我为老江难过,真的,因为票房伤害不了我。”但话音刚落,田壮壮诚恳的表情中又弥散出一丝坏笑:“但这部电影至少不会让老江伤心得那么厉害,因为它打平肯定富富有余……就是觉得如果没让老江赚着钱的话我会替他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