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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1日,47岁的张明英来到北京市鑫诺律师事务所。她向律师求助,要状告富豪雇主郭永明。张明英在受雇于郭水明家做保姆期间,郭家在豪宅的客厅、工人房甚至卫生间安装了摄像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生活起居被监控长达近九个月。张明英没有多少文化,但她知道,无论富贵或贫穷,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尊严。在大学生儿子的支持下,历经维权波折,她最终等到雇主迟来的道歉。
农妇保姆,被人监控却浑然不知
2006年4月22日,吉林省德惠市大房身镇人张明英,走进郭永明位于北京三环的复式豪宅。眼前的奢华让张明英感到掉进了“福窝”。自从两年前丈夫因病去世,独自供养儿子区鹏生活、读书以来,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雇主郭永明在IT公司做CFO,其妻杨玉衡在外企工作,家里还住着郭永明的老父亲郭成和4岁的孩子。据家政公司介绍,郭家前几任保姆,过于年轻,不是太懒就是手脚不干净,偷东西,所以这次指明以月薪900元找一名没文化、老实的农村中老年妇女做保姆。
上班第一天,郭永明带着张明英楼上楼下走了一圈,告诉她哪是微波炉,哪是卫生间。当张明英看到自己住的房间里也有台电视机时,有些感动:这家人太好了,要好好干才对得起人家。
张明英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整栋房子收拾了一番,买好午饭所需的材料,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看一下电视。她这才发现,电视机是坏的。郭永明只是把工人房当作库房用来存放旧货。张明英也没想那么多,来到客厅,郭成正在看电视,她就站在旁边看,没想到郭成竟然把电视机关了,扭过头严肃地对她说:“在我家做保姆,眼里要有活。”
张明英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已把家政公司的培训内容实际操作了一番,不知哪里还没做好。郭成见她茫然的表情,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张明英明白过来,马上微笑着取来长竹竿,绑上抹布,清洁天花板。
擦到客厅东南角时,一个突出在墙壁外的东西挡住了竹竿,张明英刚想用抹布擦过去,郭成叫住了她:“那东西不要碰,碰坏了你可赔不起。”张明英吓了一跳,连忙避开。
这以后,张明英的日常工作又添了一项内容,对那个小物件也渐渐熟悉。因为她在擦主卧室、自己房间和楼下的卫生间时,也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只是一直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张明英本来想融入雇主家,现在彻底断绝了这一想法。郭永明一家人,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好像花了工资请她米,就要让她做超出工钱整倍的活才能满意似的。累点倒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张明英体会不到那种亲人般的信任。
2006年6月1日,郭永明夫妇带孩子到公园游玩归来。杨玉衡进了卧室,郭永明板着脸,紧锁着眉头。郭永明脾气不好,张明英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回到自己房间。她刚在床边坐下,就被郭永明叫了出来:“张姐,昨天打扫我们卧室的时候,看到玉衡的钱包没有?”
“没看到。”张明英努力回想后回答,“她的手机在床上,我把它放在梳妆台上……她的钱包不见了吗?”
“没,钱包里少了400块钱。”郭永明气呼呼地扭过脸,“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张明英回到房间,越想越气。雇主可以嫌自己干得不好,她可以努力;也可以批评自己,她可以改。为了供儿子上学,她什么气都可以受,可他们不能怀疑自己的人格,认为她是个小偷。思来想去,张明英觉得经济压力再大,也不能在郭家做下去了,太侮辱人。
第二天,张明英郑重提出辞职,并从郭家发给她的工资中抽出400元放到郭永明面前:“钱不是我拿的,可我没法解释,所以我补上。”郭永明面无表情,看着张明英的包。张明英二话没说,把包摊到郭永明面前:“你可以检查,家里别再少了东西。”
这时,杨玉衡忽然把郭永明叫过去说了几句话。郭永明回来后,态度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诚恳地劝张明英不要走:“张姐,是个误会。那钱被玉衡借给同事了。”
既然表明是误会,张明英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回到房间,她伏在床上,无声地哭了。虽然很伤心,张明英并没忘记职责。午饭时间快到了,她刚要起身去买菜,郭永明却在房门外高声说:“张姐,我们去买菜,你别哭了,好好休息吧。”张明英忙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心想自己实在太不小心了,这么小声哭还是被人听到了。为此,很长一段时间,张明英面对郭家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独在异乡,在一群陌生人中生活,张明英更加思念远在家乡读大学的儿子。怕给郭永明家添麻烦,张明英不让区鹏打电话过来,想区鹏了,就去外边的电话亭给他打电话。时间长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令张明英更加惦念。
7月27日是区鹏生日,张明英趁休息给区鹏打了电话。区鹏告诉她,想看到他也能做到,只要去网吧,通过网络摄像头就能看到。想想,花两块钱就能看到儿子,张明英毫不犹豫走进了网吧。站在网吧里,张明英感觉非常难堪,全场可能数她年纪最大。
张明英向网吧管理员说明了情况,管理员把自己的QQ号借给了她,张明英终于与远在家乡的区鹏通过视频见了面。看着儿子的脸庞在屏幕上浮现,张明英不禁哭出声来,区鹏在另一边也流泪了。母子俩盯着屏幕,互相看了很久,也聊了很久。一个小时后,张明英怕超时再另外收费浪费钱,匆匆说:“照顾好自己,放寒假时就过来看妈妈。”
这次聊天,让张明英认识了摄像头。张明英觉得摄像头真是个好东西,让她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却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就生活在摄像头之下。
终于验证,那个东西竟是摄像头
随着时间推移,张明英也隐隐意识到,郭家人似乎完全掌握自己的言行,她甚至觉得,郭家人每时每刻都在监视着她。有时她在阳台洗衣服,会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人在监视她,可是每次身后都是空无一人。
2006年8月22日,张明英把自己关进卫生间,把攒下来的钱仔细地数了一遍,甚至连几角钱也算了进去。儿子要开学了,要算算工资加上积蓄是否能为儿子交上学费和生活费。大人苦点没关系, 不能让孩子受委屈。数了几遍,一共攒下3226元,加上以往积蓄,儿子这学期的费用应该没问题,张明英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然,有人敲卫生间的门,张明英连忙把钱收好。打开门,看到郭成正站在门外。郭成没和张明英说话,推开她迈步进了卫生间,四处打量。
“老爷子,找什么?”张明英不知所措地站到了卫生间门外,“我帮你找?”
郭成沉着脸转过身来说:“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在我家干活,手脚要干净。”
张明英感到很奇怪,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难道又是像上次一样的误会?这样想着,张明英把藏在暗袋里的钱掏出来:“老爷子,这是我的工资,要给儿子寄去做学费。”
郭成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让张明英带着买菜记账用的本子一同来到客厅,
核对每天的菜价。每当有一笔与郭成了解到的不符时,郭成就让她作出解释。张明英告诉郭成,菜价每天都会有波动,同一档口的菜价上午和下午都不一样,这种差异肯定是存在的。郭成不停地按动计算器,最终露出了笑容。
虽然沉冤得雪,张明英却高兴不起来。除了因为郭家对她不信任外,她不明白,郭成是如何知道她在卫生司数钱的。这个卫生间在楼下,没有阳台,根本没有在窗外偷看的可能。难道郭成能未卜先知?
9月的一天,更让张明英感到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张明英虽然来到北京,但仍保持着原本的生活习惯。每次洗澡时,她都要用较长时间洗个透彻。没想到,这天她刚从卫生间出来,杨玉衡就把她叫到了客厅。
“张姐,沐浴乳蛮贵的。”杨玉衡笑着说,“每天都洗澡,没必要每次用太多淋浴乳。”
“好好,”张明英习惯性地答应着,“看我,也不知节省。”
回到自己房间,张明英纳闷了:自己洗澡,杨玉衡怎会知道自己用了多少沐浴乳。转念一想,她又怪自己多心了。可能是杨玉衡发现淋浴乳用得快,所以才这样要求自己吧?从这以后,张明英每次洗澡都尽量少用淋浴乳。
但类似的事情仍屡屡发生,张明英做错什么,郭家人都会适时出现,或批评或善意提醒。张明英发现,每次郭家人指导她时,大多是从书房走出来的。而那间书房,张明英刚一来时就被明确告知,非请勿进,每次去打扫卫生,都是郭家人要求或者是得到准许,她才能进去工作。
张明英越想越奇怪,再进卫生间洗澡时,她就在卫生间里寻找可用于窥视的洞孔,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有一次,她对天花板上那个小物件产生了怀疑,站在椅子上探头往里面看,什么也没看到。这下,张明英放心了:至少自己洗澡时可以确定没有被监视。
年底,区鹏放假,坐火车来北京走访同学,最重要的是探望妈妈。张明英本想向郭永明请假,陪儿子在北京逛逛,自己也出去走走看看,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毕竟在工作,不能因私事请假。
得知这一情况,郭成特意交代张明英,可以让区鹏住到家里来。张明英拒绝了,儿子可以住他同学家,自己只要能抽时间陪陪儿子,就心满意足了。最后两人商定,张明英做完家务的空当,可以去陪儿子,条件是下―个月不准休假。张明英当然答应下来,心里还暗暗感激雇主体谅。
2007年1月2日,张明英陪区鹏逛完街后,区鹏送她回到郭永明所在小区。次日区鹏就要坐车回东北老家,母子俩在楼下聊了好一会儿。正要离去时,恰巧遇到散步归来的郭成。郭成热情地邀区鹏上去坐坐。张明英觉得不妥,但盛情难却,还是让区鹏上了楼。同样,区鹏也被眼前的奢华震惊了。
郭成似乎很满意区鹏的表情,带着他楼上楼下地转了一圈。
张明英不愿区鹏在雇主家待的时间太久,张罗着让他走。临别时,区鹏似乎有话要说,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张明英也没太在意,以为儿子可能是因为分别有些伤感而已。
1月6日,回到东北的区鹏打来电话:“妈,郭家客厅天花板装了个摄像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摄像头?”张明英吓了一跳,“啥摄像头?”
听了儿子的讲述,张明英大吃一惊。如果真的像区鹏所说的那样,那么卫生间也一定有个摄像头,她去洗澡的时候,不是都落入了郭家人眼里?虽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之前所经历的事,似乎在验证着区鹏的话。
是啊,没有摄像头,她的一举一动,郭家人怎么会一清二楚?张明英决定找郭家人,直来直去,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个清楚。
誓讨尊严,保姆一定要雇主道歉
面对张明英的质问,郭家人非常气愤。郭永明不吭声,杨玉衡搂着张明英坐到旁边,安慰她不要想得太多,指着天花板上的小物件表示,那些是报警器,用来预防火灾的。郭成更是反应激烈:“不能做就走,这是干什么,还得向你解释我家的东西!”
郭家这样的反应,让张明英也无法确定了。特别是当杨玉衡表示,春节只要张明英不回家,工资一个月1500元,春节后工资涨到每月1000元时,张明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似乎自己的质问,仅仅是为了要求涨工资。
2007年1月10日,张明英做例行的清洁工作。本来,郭永明并没有要求她做书房清洁,可是,郭永明的儿子正好推开书房的门,张明英也就跟了过去。正当她清洁书架时,郭永明的儿子忽然在书桌前跌倒,哇哇大哭,张明英急忙跑过去,把他扶起米。
起身时,张明英无意间碰到桌上电脑的鼠标。电脑屏幕亮了,张明英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分成几个格的画面,客厅、楼下卫生间、主卧室和张明英所住工人房里的情形都能清晰地看见,而此时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郭永明,也清晰地出现在电脑的一个画面上……
张明英愤怒了!
这是一个老实人的愤怒。张明英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想到自己在卫生间和在自己房间的情形,都被郭家人通过摄像头看到了,感到受到莫大侮辱。她不知该如何与郭家谈这件事,闷头跑出去给区鹏打电话。听了妈妈的哭诉,区鹏气坏了:“妈,咱不能受这个气,去告他们!”
“告他们?”从没打过官司的张明英茫然了,“到哪去告他们?”
区鹏让她等在电话旁。过了一阵儿,区鹏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他已经在互联网上查过了,让她先去和郭家谈谈,看看郭家的态度,如果他们不道歉,就到居委会反映情况,或者报警。
听了区鹏的指导,张明英回到郭家,正式向郭家表达了不满。她本来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只要郭家向她道歉,并拆除摄像头,她就既往不咎。但她万万没想到,郭永明暴跳如雷,指责她没有职业道德,一点也不珍惜郭家人对她的信任,违反规定私自进入书房。一连串的法律术语从郭永明的嘴里蹦出来,张明英有些不知所措。最后,郭永明指着门大喊:“从现在起,我们不再用你做保姆了――你,被辞退了!”
这下子,张明英被彻底激怒了。她仅仅是想为自己的尊严要一句道歉,换来的竟然是辞退,而且本月工资分文未得。张明英马上找到居委会。听张明英讲述完事情经过,居委会工作人员与张明英一同来到郭家。郭水明根本不许她再进门,仅让进了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居委会工作人员回来,把1200元交给张明英:“这是你的工资,回去吧,再找份工作。”张明英把钱小心地放进衣袋,郑重地告诉工作人员:“这是我该得的,但我要的不仅是钱,我要他们道歉!”
张明英在老乡的住处安顿下来,开始四处寻求帮助,但都没有进展。春节前两天,她本想放弃维权回家和儿子过春节。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区鹏时,区鹏告诉她,一定要坚持住,这不仅仅是为了钱,咱们虽然穷,但穷人也有尊严。区鹏甚至想来北京陪妈妈一同走维权之路。考虑到区鹏过完春节就要开学,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学业,张明英拒绝了他的要求,决定自己想办法。
春节过后,张明英决定报警求助。理由是区鹏在网上帮她查到的,郭家侵犯
了张明英的隐私权。警察听她讲了事情经过,去了郭永明的豪宅。然而,回来后,警察竟答复,没有在郭家发现任何摄像装置,而且郭家重新进行了粉刷,任何痕迹都无法找到。所以,对于张明英的报案,警方根本无法受理。
张明英绝望了。
“孩子,官司打不成了。”张明英给区鹏打电话,哭着说,“妈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咋打下去?”
“妈妈,您一定要坚持住。”区鹏也哭了,“咱们肯定能找到证据。”
3月11日,转到一对老夫妇家做保姆的张明英接到区鹏电话。原来,张明英在郭永明家工作时,把与郭家人在客厅和工人房拍的相片寄给了区鹏,其中几张相片上能清楚地看到摄像头。同时,区鹏还让他在北京的同学的父亲,帮着找了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接到相片后,您就去找律师。”区鹏语气坚定,“妈,坚持下去!”
新雇主听说张明英的事情后,非常支持张明英的维权行动,甚至让自己的子女帮她打印材料。郭永明听说张明英还在为摄像头的事折腾,就托人找到她,想给她5000元彻底了结此事。张明英迟疑了一下,最终拒绝了:“我要的并不是钱,我要的是尊严,是郭家的道歉!”
5月21日,张明英带着相片和相关文字材料走进北京市鑫诺律师事务所。接待她的宗伟律师告诉她,虽然郭家已拆除了摄像监视设备,但带有日期显示的相片可以初步证明,郭家在张明英居住的工人房等处安装了摄像头。显然,郭家在张明英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安装在工人房等个人私密空间里的摄像设备,监视窥探张明英的私人生活行为,属于典型的违道德侵害他人隐私的行为,给张明英造成了强烈的羞辱感等精神痛苦。郭家应对其侵权行为承担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相应责任。最后,在宗律师建议下,张明英决定由律师事务所代表她向郭永明发出律师函,要求郭永明当面道歉,赔偿相应精神损失,并保证不得存留、非法利用相关摄像内容,同时张明英保留进一步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2007年6月3日,郭永明来到律师事务所,当着律师的面把5000元精神损失费交到张明英手中,并郑重道歉:“实在对不起,伤害到了张姐,请您原谅――我们也是为了防小偷才装的,不然主卧室也不会装那个东西。”
历经波折,终于听到这声“对不起”,张明英憋闷的心终于舒服些了。
(文中除律师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