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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九章》看屈原生命意识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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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九章》是屈原的代表作之一,各篇都是屈原生活经历或思想经历的一部分,倾诉着诗人一个又一个思想斗争阶段的希望、焦虑和苦痛。我试图通过对《九章》思想的分析,探讨屈原生命意识破灭的整个过程。

关键词: 屈原 《九章》 生命意识

《九章》包括屈原的九篇作品。朱熹说:“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既放,思君念国,随事感触,辄形于声。后人辑之,得其九章,合为一卷,非必出于一时之言也。”①但这些作品并非都写于“屈原既放”之后,还包括屈原在年轻时的作品和怀王时期被疏、谪居汉北时所写的篇章。从思想内容来看,《九章》中的诗篇与诗人的思想斗争经历联系在一起,是诗人情感发展的展现。下面,我们就通过《九章》探讨屈原生命意识破灭的整个过程,即从激昂青春的生命意识到最终下定必死决心的思想过程。

一、昂扬向上的生命意识的展现

《橘颂》是屈原早年的一篇作品。屈原留世的作品中,唯有《橘颂》与众不同,展现出屈原昂扬的生命气息。“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也”。作者开篇就赞颂橘树之嘉美,它秉受天命,蓬勃地生长在楚国大地上。橘树之美好,更在于它内在精神与品格。“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作者赞颂橘树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与众不同的志向,并且橘树胸怀坦荡,不为物累。“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作者看到橘树能清醒超俗、独立于天地之间,不随波逐流。紧闭心扉,将忠贞之志永葆于内,保持着崇高的无私美德,而这种美德可以与天地相齐。橘树无私,天地之德亦无私,故橘树之德可与天地媲美。

在作品中,作者从橘树的生存环境、特征和树的外貌进行细致的描写,并对橘树的品格进行歌颂。歌颂其为“嘉树”、“受命不迁”、“深固难徙”的天性,赞美其幼而立志、“独立不迁”、“苏式独立”的精神,称颂其“闭心自慎”、“秉德无私”品格。而这一切对橘树的歌颂与赞美,实则是作者内心对自己的要求与期望。作者欢快雀跃的愿与橘为友,与橘为榜样,就是渴望能像橘树一样有人人赞美的心性与品格。清代王夫之在《楚辞通释》中评《橘颂》曰:“因比物类志,为之颂,以自旌焉。”②《橘颂》以清新的笔调细致地描绘了橘树,同时也展现出诗人洋溢于其中的纯洁和乐观自信的精神特质,宛如一个正气凛然、英姿飒爽的热血青年站在我们面前,他的内心是充满希望、具有高洁志向与远大理想的,并期望在自己以后的人生路上有所建树、留下高洁之名。所以,此时的屈原展现着昂扬青春与生命意识。

二、内心苦痛,生命意识犹在

《惜诵》、《抽思》、《思美人》均作于楚怀王时期,展现出这个时期作者的内心变化。“惜”,悼惜;“诵”,陈述过去的事情,论之于心,诵之于口。“惜诵”就是以悲痛的心情陈述过去的事情。此篇写于作者遭谗言见疏之后,作者沉痛地叙述自己事君忠信,可由天地神明为证。但国君却被谗佞所蒙蔽,又不肯明察,疏远自己,这使作者进退两难,痛苦不堪,不禁发出慨叹:“忠何罪以遇罚兮,亦非余之所志也。”作者内心苦痛如滔滔江水无限绵延,心中冤屈无处排遣,却无论如何不愿改变自己的志向。在抑郁悲苦之中,只好洁身自好,“愿曾思而远身”。遭谗言能怎样,君主疏远又能怎样,作者悲愤万分,但并未动摇,他希望通过洁身自好的方式,如橘树一样标榜于世,存活于世间。

如果说《惜诵》主要表达的是作者自己的冤屈之情,那么《抽思》则是作者将内心的苦痛层层剥开,逐一演绎的过程。《抽思》开门见山地叙写内心的郁郁忧思及创作本诗的缘由。作者忧思郁郁想向君主陈说,无奈山水阻隔,且君王易怒,只好“结微情以陈词兮,矫以遗夫美人”。在这陈述之中,主要表达了对君王的责怪。责怪他的中途违约;责怪他的骄矜得意;责怪他脾气暴戾;责怪他不听自己的陈辞;责怪他不采用自己的忠言,使美德发扬光大。当这些责怪结束,作者仍觉内心的忧思表达得不够完全,于是采用诗歌的形式,即少歌、倡曰、乱曰,反复吟唱,使郁结于心中的情感全部抒发出来。他希望君王看到自己的陈情后能够有所动容,有所醒悟;希望君王能够念及旧情将自己诏回。虽然屈原现在身居汉北,但他仍是抱有幻想与希望的。正如蒋骥所言:“盖君恩未远,犹有拳拳自媚之意;而于所陈耿著之辞,不惮亶亶述之,则犹幸其念旧而一悟也。”③

《思美人》可以看做是《抽思》的姐妹篇。在《抽思》中作者对怀王仍抱有一丝希望,到《思美人》时作者已不再有幻想。《思美人》整篇诗歌的基调都是凄凉的,是作者看透现实之后的悲凉与无奈。“媒绝路阻”,作者遭遇多年的祸患与愤懑的心情仍无法向君王陈述。“命则处忧,吾将罢兮”,他哀叹命运安排如此,挣扎也没有了意义。一个人的痛苦不是来自前方的道路太崎岖,而是期待了太久仍看不到希望。当一个人对生活连抱怨都没有的时候,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屈原正是如此。虽然这段时期屈原的内心一直处于苦痛与悲愤之中,可是他并没有对“生”彻底绝望,而是在与痛苦的斗争中勇敢地前行。

三、生命意识渐退,对死的抉择

《哀郢》、《涉江》、《惜往日》、《悲回风》、《怀沙》均写于襄王被流放江南之后。正是这段时期太多的磨难与内心的挣扎,最终迫使他走上死亡这条不归路,死的决心非常坚定,生命意识彻底破灭。

《哀郢》以回忆的方式追述当年离开郢都、身遭窜逐的情景,并批判小人之劣性。国家兴则民兴,国家强则民强,而此时的楚国并不国富民强。作者只能心中哀叹:“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鸟飞故乡兮,狐死必守丘。”由此可知,此时的屈原已经开始考虑死亡的问题。《涉江》篇中叙写南渡湘江,浮阮水溪上,入溆浦独处深林的情景。如果屈原年轻时还能够对君王抱有幻想,对小人进行指斥,对自身命运进行哀叹;晚年时,岁月已磨平了他的斗志,他不再有那么多的慨叹,更多的是坚持自己的理想,对生与死已看得很轻、很淡。“志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遭殃兮,比干菹醢。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人!”多少忠臣义士以杀身而告终,而他,屈原,为了坚守自己的高洁志向,也已做好失去生命的准备。可以说,在此时屈原的生命意识已淡化到“无”的境地。

《惜往日》综述生平政治遭遇,痛惜自己的理想和主张因小人作梗未能实现,并希望以死刺激君王。“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沉流”,屈原已经有了投河而死的打算。但他担心“卒没身而绝名兮,恐壅君之不昭”“不必辞以赴渊兮,恐壅君之不识”,于是写下这篇文章。可死亡毕竟不是易事,作者必定会有剧烈的思想斗争,而《悲回风》正展现了作者垂死前的哀音、临绝的悲鸣。篇中由景及情,借景抒情,使主观情感得到具体鲜明的显现。“岁习习若颓兮,时亦冉冉其将至”,这不过是一年的光景进入了秋冬的寒凉和肃杀,而诗人却感到自己悲剧的一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宁溘死而流亡兮,不忍为此之常愁”,死意已决。“声有隐而相感兮,物有纯而不可为”一切都没有办法挽回,也只有这样“凌大波而流风兮,托彭咸之所居”。但是,下文紧接着表达出对楚国山水及人民的眷恋,最后慨叹,或许自己的死并不能救国救民,只是徒劳罢了。从《惜往日》到《悲回风》,作者生的意识渐渐退去,死的念头越来越多,这个思想斗争的过程是令作者痛苦不堪、徘徊不定的。

《怀沙》再次抒发了自己内心的苦痛,内省于己,仍觉冤屈只能自抑。国家动荡不安,朝内小人当道,而他屈原却什么也不能做。一切苦难也只能这样了,无法改变了,内心的苦痛折磨了作者这么多年,仍没有改变现实。尽管其他人都削方为圆、变白为黑、倒上为下,但作者坚持自己的追求与志向。“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可以说,这一次作者已下定必死的决心,生对于作者来说是一种折磨,或许唯有死才能够使君王警醒、觉悟,并使自己得到精神解脱。此时的屈原看不到前途的光明,对“生”不再有任何期待,生命意识已经彻底消亡。

李泽厚在《华夏美学》中说:“他(屈原)的选择(指自沉而死)是这样的坚决、果断、长久,它是自我意识的充分呈露,是一种理性的情感选择,而绝非一时的行动或迷信的盲从。”屈原的死“不是那种匹夫匹妇自经于沟洫式的负气,而是只有自我意识才能做到的以死亡来抗衡荒谬的世界。这抗衡是经过对生死仔细反思后的自我选择”。④屈原以他自己生命意识的消亡激发出的高昂的独立人格,留给后人无尽的精神财富。

注释:

①朱熹.楚辞集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②王夫之.楚辞通释.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

③蒋骥.山带阁注楚辞.中华书局,1964.

④李泽厚.美学三书.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参考文献:

[1]吕晴飞.屈原诗歌评赏.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

[2]马茂元.楚辞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3]朱碧莲.楚辞论稿.上海三联书店,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