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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谭嗣同哲学思想最主要倾向是佛学;他是具有资产阶级革命思想的维新变法激进派;他在《仁学》一书中创说了“佛家大同思想”。
[关键词] 谭嗣同;哲学;政治思想;佛家大同思想
谭嗣同(1865―1898年)于1896年著《仁学》一书。《仁学》是谭嗣同哲学、政治、社会、理想等观念的代表作。本文仅从哲学宗派倾向、政治思想倾向与大同思想特色三方面辨析谭嗣同“佛家大同思想”。
一、谭嗣同哲学宗派倾向之辨析
谭嗣同哲学宗派倾向为何?吴雁南等认为属于墨家。他们认为,“墨家大同说以湖南的谭嗣同、唐才常、樊锥等为代表””。侯外庐则认为谭嗣同思想“极其博杂”,“嗣同《仁学》,以任侠为仁,以兼爱平等之说为学”,同时荟萃了佛、道等各种学说。而梁启超认为,谭嗣同“冥探孔佛之精奥,会通群哲之心法,衍绎南海之宗旨,成《仁学》一书”,认为孔子、佛教、康有为大同说是《仁学》思想渊源。
笔者认为谭嗣同哲学宗派倾向主要是佛家:
第一,谭嗣同《仁学》浸透了佛教的辩证逻辑与禅宗论辩的思维方式
1896年,谭嗣同师从杨文会学佛学。深得佛学之精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有所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言,又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等等,谭嗣同深悟个中三味。故其《仁学》一书的内容及其语言风格,几乎近似一部佛学讲义。例如书中写道:
“不生与不灭平等,则生与灭平等,生灭与不生不灭亦平等。”(《上卷仁学界说十四》)
“不增,惟不生故;不减,惟不灭故。知乎不生不灭,乃今可与谈性。”(《上卷九》)
“非一非二,非断非常,旋生旋灭,即灭即生。生与灭相授之际,微之又微,至于无可微;密之又密,至于无可密。”(《上卷十五》)
“无彼复无此,此即彼,彼即此焉。”(《上卷十七》)
“时时度尽,时时度不尽。”(《下卷四十九》)
《仁学》全书始终浸透了佛学的辩证逻辑与禅宗论辩的思维方式,类似例句不胜枚举。
第二,谭嗣同《仁学》多以佛教教义论证其重要观念
谭嗣同论证“天地间亦仁而已矣”时,引用佛之教训:“佛说:百千万亿恒河沙数世界,有小众生起一念,我则知之,虽微至雨一滴,能知其数。”(《上卷五》)
谭嗣同在论证天理、人欲皆善时,说:“适合乎佛说佛即众生,无名即真如矣。”(《上卷九》)
谭嗣同在论证性善恶相通时,说:“有善,故无恶;无恶,故善之名可以不立。佛说‘自无始米,颠倒迷误,执妄为真’。”(《上卷九》)
谭嗣同在论证“不生不灭”时,说:“一刹那顷。已有无量佛生灭,已有无量众生生灭,已有无量世界法界生灭。”(《上卷十五》)
第三,谭嗣同在《仁学》中评论诸宗教时。首重佛教
谭嗣同思想渊源较为博杂,在《仁学》中,可以看到儒家学说、佛教与基督教的某些教义,还有墨家的兼爱任侠,以及西学的数学、物理学、化学、天文学、地质学、生理学、脑科学、社会学等,都对谭嗣同思想产生过重要影响。但给予谭嗣同影响最大的还是佛教,故佛教最为其推崇。
谭嗣同道:“能为仁之元而神于无者有三:曰佛、曰孔、曰耶。佛能统孔、耶,而孔与耶仁同,而所以仁不同。能调燮联融于孔与耶之间,则曰墨。周秦学者必曰孔墨,孔(“孔”疑为衍文――引者)墨诚仁之一宗也,惟其尚俭非乐,似未足进于大同。”《自序》这段话比较清楚地表明了谭嗣同的思想渊源:居第一层次的是佛、孔、耶;并且,“佛能统孔、耶”,佛又在孔、耶之先。
谭嗣同说:“凡为仁学者,于佛书当通《华严》及心宗、相宗之书,于西书当通《新约》及算学、格致、社会学之书,于中国书当通《易》《春秋公羊》《论语》《礼记》《孟子》《庄子》《墨子》《史记》及陶渊明、周茂叔、张横渠、陆子静、王阳明、王船山、黄黎洲之书。”(《上卷仁学界说二十六》)在这里,谭嗣同以佛、西、中的顺序排列重要性,佛又为先。
谭嗣同说:“故尝谓西学皆源于佛学,亦惟有西学而佛学可复明于世。”(《上卷十七》)
谭嗣同说:“口口口曰:‘三教其犹行星之轨道乎?‘佛生最先,孔次之,耶又次之。……佛教大矣,孔次大,耶为小。小者先行,次宜及孔,卒乃及佛,此其序矣。口口口曰:‘佛其大哉,列天于六道,而层累于其上。孔其大哉,立元以统天。耶自命为天已耳,小之,其自为也。’虽然,其差如此,而其变不平等为平等则同,三教殆皆源于婆罗门乎?”《上卷二十五》这里谭嗣同明确认定佛为先为大。
二、谭嗣同政治思想倾向之辨析
从政治行为看,谭嗣同是资产阶级维新派,但从政治思想倾向看,谭嗣同却是资产阶级革命派。
第一,谭嗣同对于满清政权持彻底批判立场
谭嗣同说:“奈何使素不知中国,素不识孔教之奇渥温、爱新觉罗诸贱类异种,亦得凭陵乎蛮野凶杀之性气以窃中国。及既窃之,即以所窃之法还制其主人……”(《上卷二十八》)大骂清朝皇室爱新觉罗为“贱类异种”,这在当时无疑是反清的革命言论。
他又说:“《明季稗史》中之《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纪略》,不过略举一二事,当时既纵焚掠之军,又严剃发之令,所至屠杀虏掠,莫不如是。”《下卷三十》明确批判清军以残酷的手段夺取江山的罪恶性。
谭嗣同还说:“……后世之君,皆以兵强马大力征经营而夺取之,本非自然共戴者乎!况又有满、汉种类之见,奴役天下者乎!”(《下卷二十九》)指责清之统治为“奴役”,反清立场非常鲜明。
谭嗣同号召群起反抗清朝统治,他说:“故华人慎毋言华盛顿、拿破仑矣,志士仁人求为陈涉、杨玄感,以供圣人之驱除,死无憾焉。”(《下卷三十一》)
第二,谭嗣同对君主专制持决裂态度
谭嗣同说:“君统盛而唐虞后无可观之政矣,孔教亡而三代下无可读之书矣!”(《下卷二十九》)
谭嗣同说:“由是二千年来君臣一伦,尤为黑暗否塞,无复人理,沿及今兹,方愈剧矣。夫彼君主犹是耳目手足,非有两头四目,而智力出于人也,亦果何所恃以虐四万万之众哉?”(《上卷二十八》)既批判二千年之君主,亦指斥清朝之皇权。
谭嗣同运用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的观念,重新解释了君权的由来。他说:“生民之初,本无所谓君臣,则皆民也。民不能相治,亦不暇治,于是共举一民为君。夫曰共举之,则非君择民,而民择君也。夫曰共举之,则其分际又非甚远于民,而不下侪于民也。夫曰共举之,则因有民而后有君。君,末也-:民,本也。……夫曰共举之,则且必可共废之。”更何况,满清政权是“以兵强马大力征经营”而夺取天下者,“本非自然共戴者乎!”(《下卷二十九》)
第三,谭嗣同对三纲五常持彻底批判立场
谭嗣同说:“又况名者,由人创造,上以制其下而不能不奉之,则数千年来,三纲五伦之惨祸烈毒由是酷焉矣。君以名桎臣,官以名轭民,父以名压
子,夫以名因妻,兄弟朋友各挟一名以相抗拒,而仁尚有少存焉者得乎?”(《上卷八》)“三纲之慑人,足以破其胆而杀其灵魂,有如此矣!”(《下卷三十四》)
谭嗣同批判了“君为臣纲”的忠君思想。他说:“古之所谓忠,以实之谓忠也。下之事上当以实。上之待下乃不当以实乎?则忠者共辞也,交尽之道也,岂又专责之臣下乎?孔子曰:‘君君臣臣。’又日:‘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教主未有不平等者。”他认为君臣关系是一对互相负有义务的平等关系。如果君不君,“君为,而犹以忠事之,是辅桀也,是辅纣也。其心中乎不中乎?呜呼,三代以下之忠臣,其不为辅桀辅纣者几希!”(《下卷二十九》)
谭嗣同严厉地批判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以及君臣、父子、兄弟、夫妇等伦常观念。谭嗣同以基督教“子亦为天之子,父亦为天之子”的教义,证明了父子平等的原理。谭嗣同以君主违背父子、兄弟、夫妻旧礼教的事实,证明了三纲五常的荒谬。谭嗣同甚至以孔子、耶稣、释迦文佛率领子弟、门徒离家之事,证明三教也是“捐弃其君臣父子夫妇兄弟之伦”(《下卷三十五》),进而证明三纲五常之非。
三、谭嗣同佛教大同思想之辨析
谭嗣同在《仁学》中阐述了他的佛学大同思想。
第一,谭嗣同大同思想的依据
谭嗣同大同思想的依据,是经他诠释的佛教、孔教、耶教的平等思想。
谭嗣同认为,佛教为倡平等而创立,“印度自喀私德之名立,分人为四等,上等者世为君卿大夫士,下等者世为贱庶奴虏,至不平等矣。佛出而变之:世法则曰平等,出世法竟愈出天之上矣,此佛之变教也”:基督教亦为倡平等而立教,“泰西自摩西造律,所谓十诫者,偏倚于等威名分,言天则私之日以色列之上帝,而若屏环球于不足道,至不平等矣。耶出而变之,大声疾呼,使人人皆为天父之子,使人人皆为天之一小分,使人人皆有自主之权,破有国有家者之私,而纠合同志以别立天国,此耶之变教也”;而孔子据乱世,于是删《诗》《书》,订礼乐,考文字,改制度,寓《春秋》微旨,“夫费、公山之召而欲往,犹民主之义之仅存者也,此孔之变教也”。因此,“三教不同,同于变;变不同,同于平等”(《上卷二十五》)。
第二,谭嗣同大同思想的基本原则
基本原则有平等、自由、和平、贵贱平、贫富均。
谭嗣同说:“夫大同之治,不独父其父,不独子其子;父子平等,更何有于君臣?”(《上卷二十六》)“人人能自由,是必为无国之民。无国则畛域化,战争息,猜忌绝,权谋弃,彼我亡,平等出;且虽有天下,若无天下矣。君主废,则贵贱平;公理明,则贫富均。”(《下卷四十六》)
第三,谭嗣同大同理想实现的前提
谭嗣同认为实现世界大同的前提是“冲决网罗”。他说:“网罗重重,与虚空而无极;初当冲决利禄之网罗,次冲决俗学若考据、若词章之网罗,次冲决全球群学之网罗,次冲决君主之网罗,次冲决伦常之网罗,次冲决天之网罗,次冲决全球群教之网罗,终将冲决佛法之网罗。然真能冲决,亦自无网罗:真无网罗,乃可言冲决,故冲决网罗者,即是未尝冲决网罗。循环无端,道通为一,凡诵吾书,皆可于斯二语领之矣。”(《自序》)
第四,谭嗣同佛教大同社会的基本内容
诸教合一。谭嗣同在认定“佛、孔、耶一也”的前提下,主张以佛教统一全球宗教。他说:“故言佛教,则地球之教,可合而为一。”(《下卷三十六》)
立公法。谭嗣同说:“故凡教主教徒,不可自言为某国人,当如耶稣之立天国,平视万国,皆其国,皆其民,质言之,曰无国可也。立一法,不惟利于本国,必元损于各国,使皆有利;创一教,不惟可行于本国,必合万国之公理,使智愚皆可授法。以此为心,始可言仁,言恕,言诚,言絮矩,言参天地,赞化育。以感一二人而一二化,则以感天下而劫运可挽也。”(《下卷四十一》)
无国、无家、无君臣父子夫妇兄弟。谭嗣同说:“千里万里,一家一人。视其家,逆旅也;视其人,同胞也。父无所用其慈,子无所用其孝,兄弟忘其友恭,夫妇忘其倡随。若西书中百年一觉者,殆仿佛《礼运》大同之象焉。”(《下卷四十六》)谭嗣同又说:“元所谓国,若一国;无所谓家,若一家;无所谓身,若一身。”(《下卷三十五》)
经济上“行井田之法”。他说:“由合一之说推之:西人深赞中国井田之法,为能御天灾,尽地利,安土著,平道路,限戎马,均贫富。其治河为纵横方野之堤,实阴用之而收奇效。”(《下卷三十六》)
以上均为低级阶段,之后有最高阶段。在近现代中国持大同思想者中,谭嗣同是唯一考虑到“人满为患”的。谭嗣同说:“大不得已之故,无过人满。地球之面积。无可展拓,而人类之蕃衍,代必倍增,所产不敷所用,此固必乱之道也。”(《下卷四十五》)尽管随着生产力提高,地球能够养活的人口数十倍地增加,然而,“使地球之力竭尽无余,而犹不足以供人之食用”的一天必然到来。谭嗣同的解决路径是:“则必别为他法,考食用之物为某原质配成,将用各原质化合为物,而不全恃乎农。使原质又不足以供,必将取于空气,配成质料,而不全恃乎物。且将精其医学,详考人之脏腑肢体所以必需食用之故,而渐改其性,求与空气合宜,如道家辟谷服气之法,直可不用世间之物,而无不给矣”(《下卷四十五》)如果“又使人满至于极尽,即不用一物,而地球上骈肩重足犹不足以容”,则采取科学方法,“损其体魄,益其灵魂”,或“必别生种人,纯用智,不用力,纯有灵魂,不有体魄”;最终,“一切众生,普遍成佛;其未成佛者,舍此世界地球极治之时,必即在地球将毁之时矣”,而“纯灵魂人”则“可以飞行往来于诸星诸日,虽地球全毁,无所损害”。地球最终毁灭,人类终将大同于不需任何生活资料的“纯灵魂人”,漫游于茫茫宇宙。
谭嗣同大同社会的最高境界是:“则一切众生,普遍成佛。不惟无教主,乃至无教;不惟无君主,乃至无民主;不惟浑一地球,乃至无地球;不惟统天,乃至无天;夫然后至矣尽矣,蔑以加矣。”(《下卷四十七》)
谭嗣同的佛家大同思想在无神论析看来,是虚无的、消极的。谭嗣同佛家大同思想与章太炎的《五无论》异曲同工,尽管谭嗣同是忠于“人满”而章太炎忧于“性恶”。潭嗣同慷慨就义,既以牺牲生命方式而与清政府决裂,亦是其虚无世界观的绝唱。
[参考文献]
[1]谭嗣同.仁学.[A].周振甫.谭嗣同文选注[C]北京:中华书局,1981.
[2]吴雁南.中国近代社会思潮(1840―1949)[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
[3]侯外庐.近代中国思想学说史:下册[M]北京:生活书店.1947.
[4]梁启超.谭嗣同传[A].周振甫.谭嗣同文选注[C]北京:中华书局.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