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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将倾 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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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我清楚看到原本傲然挺立的摩天大楼从底层开始冒烟、破碎、崩塌,整栋楼仿佛一只巨手,带着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向这个“蚁穴”拍来。

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

——《文中子·事君》

霓虹灯饰、玻璃幕墙,如今,动辄上百米高的摩天大楼已然成为现代文明的骄傲代言。每个城市都有他们所谓的地标建筑,似乎所有人都认同并极力地追捧这种源自西方的“建筑美学”。

然而,你见过它们化身为丑陋而狰狞的巨兽,携着滚滚烟尘和钢筋、玻璃、混凝土向你迎面扑来的样子吗?

第一章

我今年大四毕业,专业是英语,这个专业找工作其实不难,外贸、文秘、翻译、教师,随便递份简历起码能保证饿不死自己。然而我对英语半点好感也没有,自从高考分数不够被调剂到英语系,甚至可以说对英语是深恶痛绝。

所以我工作一直没有着落。父母过世多年,上学时把房子租出去,加上亲戚接济以及助学金才勉强读完大学,现在毕业回家,没了经济来源的我只好在网上找了份英语家教。

刘皓,初三男生,成绩中等,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三个月,他妈妈停了他在学校的课,请了两个家教每天上下午去他家专门辅导。

奇葩,我第一次去见到那个多事的妈妈之后心想,你以为有专人辅导就会比在学校强?智商是硬伤好吗?

说实话,我英语一般般,不过应付初中那点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每天下午两点开始,我先让他读几个单元单词,然后自己背,背完了我听写,不管他错多少让他自己下去看;紧接着发一张卷子让他做卷子——市场上模拟试题很多,我让这孩子随便买了一份。就这样,三个钟头基本上不用我费什么口舌就混过去了。什么语法讲解、知识框架整合这种费脑子的活儿我才不干,做份家教糊口而已,那么认真干吗,跟自己过不去?

我不止一次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憨呼呼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书山题海地写个没完,心里多多少少为他感到悲哀,应试教育之下,这些所谓祖国的花朵早已经变成思维僵化的顽石,被当成地基垫在摩天大楼的最下层,永远也见不到太阳,永远反射不出耀眼的光辉。

第二章

今天下午差点儿累死我,原因是那孩子的妈妈心血来潮听了一节课,让我不能再像平时那样应付差事,只好老老实实讲了三个小时。从他家出来,我感觉嗓子眼里火烧火燎的,好像……

“我是家教,我喂自己袋盐!”

从我家到这儿虽然不需要倒公交,但是车程至少一个半钟头,已经筋疲力尽的我刚上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在车上睡过觉的人都知道,公交车绝对是最颠簸的交通方式,没有之一。虽然地势还算平坦,可是到站急刹车和启动时的惯性还是让我时不时被吵醒。尤其是每到一个拐角处,我的头都会狠狠砸在玻璃上,可我实在累坏了,半梦半醒之间根本感觉不到额角已经红肿起来,似乎有人在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往车窗上撞似的。

突然,我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惊醒,车厢里开始出现骚动。

“快开车门!司机,快把车门打开!”

“快逃!跳窗户逃!”

“安全锤呢,砸啊、赶紧砸啊——楼要塌了!”

公交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一栋大楼旁边,从倒车镜里望去,司机满脸是汗,不断地打火,可是只换来了一阵阵徒劳的突突声;控制台也仿佛瞬间失灵了一般,前后门紧闭,门前的乘客死命敲也敲不开一点缝隙;车窗倒是没有出问题,只是安全锤仿佛长在了侧壁上,任他们抠得指甲流血也无法将它取下来。车厢内充斥着叫骂、嘶吼、抽泣、呜咽声,空气越来越浑浊,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眼前的光线一点点消失,透过车窗,我清楚看到原本傲然挺立的摩天大楼从底层开始冒烟、破碎、崩塌,整栋楼仿佛一只巨手,带着让人牙酸的吱嘎声向这个“蚁穴”拍来。

为什么,为什么楼会塌,为什么我们逃不出去!我张着嘴,却连呼吸都做不到,无边的恐惧让我想吐,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鼻涕、唾液全都不由自主地流出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钢筋混凝土怪兽,我失去了一切思考的能力,一片空白,空白。

空白中,我看到了一双眼睛,出现在每一块玻璃的反光里,似乎在嘲笑我们的垂死挣扎。

——啊!

我在尖叫声中醒来,发现旁边的人都盯着我看。

是、是梦中梦吗?我大口喘着粗气,额头的汗顺着脖颈流到T恤中,整个后背都湿了,以前读到“汗如浆出”总会笑古人夸张,可现在我明白了,极度恐惧会破坏一切自以为是的真理。胸腔里心脏剧烈撞击着肋骨,我试着深呼吸,看看周围的风景来尽快平复——等等!车怎么停了!

“车怎么停了!”我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好像是发动机有些小毛病,打不着火,司机下去检查了。”

我挤到门边想要下车,然而车门紧闭;我又跑到控制台,可不知道哪个按钮才是前后门的开关;看看车厢,前后的车窗都是关着的——我咬咬牙,猛地撞破车窗跌了出去。

逃出来了!看一眼路旁矗立着的高楼,它丝毫没有要塌下来的迹象,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些。然而,我忽然注意到楼体中段的巨幕广告,上面印着一个男人的半身像,广告词是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注意,但是我记得,梦中那双眼睛,和这个男人如出一辙!

逃!逃离这里!马上!

我在汽车道上甩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心中唯一的念头是,我要逃离这场噩梦!

第三章

回家之后我就发烧了,第三天起来照镜子,憔悴得差点儿认不出自己。

忽然我发现左边额头青了一块,按上去却不疼不痒——大概是那天在玻璃上撞的吧。

又休养了一天,我才继续去上课,同时,认识了叶晨。

他是刘皓的文综老师,一番寒暄之后,我们惊奇地发现彼此不仅是大学同学,更是高中校友。

于是周末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天南地北地聊着。

“你知道吗,我遇到过灵异事件!”叶晨喜欢骑行,大学期间走过不少地方,他丰富多彩的经历让我多少有些惭愧,于是我添油加醋,把那天在公交车上的经历向叶晨描述了一番。

果然,他面色越来越苍白,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而我此时心底已经笑翻了,那梦虽然恐怖,可是在家养病时早已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无非是半睡半醒之间看到了那栋高楼以及上面的广告,然后做了个荒诞的梦呗!

就在我暗自得意时,叶晨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刀叉被剧烈的动作碰到地上,丁零当啷地发出尖响,而他本人,脸上则带着恐惧的表情,失声叫道:“我也做过这个梦!”

虽然午后的阳光无比明媚,可我后背泛出的却依然是冷汗。

叶晨临走前说,梦里那双眼睛和刘皓有七分相似。

——刘梓逑,你说会不会是咱们不好好教他,心虚才会做噩梦?

我兀自嘴硬,“他自己蠢,怎么能怪我们!”

下午给刘皓检查英语测试卷时,我特别注意到他那双眼睛,单眼皮,瞳仁比一般人小。

果然与广告上的男人很像,仔细观察,他们甚至连轮廓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在我旁敲侧击下,终于套出了刘皓身世的秘密。

原来巨幅广告上印着的男人正是刘皓的父亲,本地有名的地产大亨刘天钊。而张女士,曾经做过刘天钊的秘书。换句话说,刘皓是刘天钊的私生子。

可是,他既然是刘天钊的儿子,何必为了中考发愁呢?

周五下午,叶晨约我去打篮球,“难怪!”他一副明悟的样子,“母凭子贵啊!”

叶晨说,张女士想把刘皓培养得十分优秀,让刘天钊承认这个儿子,继而光明正大地分刘家的财产。

我瞬间了然,不过想到张女士的如意算盘,我和叶晨差点儿没笑死。凭我们对刘皓的了解,他绝对是天生来秀智商下限的。

然后我问叶晨,他准备怎么教才能把刘皓的文综成绩提上去。

叶晨咧嘴笑道:“其实我是去打酱油的!”

我对叶晨越发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第四章

然而,张女士似乎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月底结工资时,她与我们进行了一次长谈。那天下午,我第一次见到了刘皓的父亲,刘天钊。张女士气哼哼地教训完我俩,扔下句“不送”就自顾自回里屋了,而刘天钊从阳台进来,示意我们下楼谈。

他本人与我幻想出来的有很大区别,中等身材,目光温和,脸上总是带着微笑,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有股书卷气。

我和叶晨完全被刘天钊的气场唬住了,承诺会尽心教导刘皓的。

待他上楼后,我站在社区花园,长舒了一口气。“这老头儿真厉害!”

叶晨也点头赞同,忽然,他了拍我的肩膀,“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朝刘家对面那栋楼望去,竟然又发现了那幅刘天钊的广告。这次我看清楚了,广告词是:今有广厦,大庇天下。宣传的正是刘氏集团的新楼盘鸿儒庭院。

然而,第二天上午叶晨给我打电话,说张女士将他辞退了。果然,没到中午,我也接到了通知。

“她是不是有病?昨天谈了那么久,让咱们好好教她儿子blabla的,怎么说停就停!”叶晨抱怨道。

我摇摇头,“女人心海底针,没准是更年期综合症。”

好在应付谁家孩子都一样挣钱,我们并没把这当回事,下午在桌游吧打了几局三国杀,直到天黑了才往回走。

本来要坐公交的,可一连两趟都挤不上去,于是我俩只好打车。

这里距叶晨家还有一段路程,他上车后便直接闭上眼睛养起神来,而我则百无聊赖地听车载收音机。

一阵噪音打断了那英的《梦一场》,周围忽然安静下来,我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只见出租车开得飞快,可是道路两旁的建筑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这根本不是去叶晨家的路!

我叫司机,他却不回头,只在喉咙中闷笑一声,显得诡异之极。

“停车,停车!”我使劲拍打隔开前后座的金属栏杆,从倒车镜望去,司机竟然低着头,既不看路,双手也没有搭在方向盘上。我下意识想和叶晨商量怎么办,扭头却发现他不见了——他分明坐在我旁边的!

“救命!救命啊!”我慌了,摇开车窗朝外大声喊道。然而,两侧人行道上一片死寂,一个人也没有。

忽然,出租车了停下来,紧接着耳边一声巨响,右边的摩天大楼由底端开始崩塌,龟裂的纹路仿佛一条巨蟒,盘旋着身子蜿蜒而上,从楼底直冲到顶层。

又、又来了!上次那个场景,要变为现实了吗?我感觉耳膜嗡鸣,脑袋阵阵眩晕,突然,鼻腔一热,一道血线从鼻孔中淌出。眼看着整辆出租车被浓烟笼罩,我仿佛看到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正从天上向着出租车顶盖砸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是谁在惩罚我?绝望的情绪弥漫上来,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第五章

然而,周围忽然热闹起来,我缓缓睁开眼睛,出租车司机正面无表情地开车,时不时按下喇叭催促前面的车;街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噪音。

又做梦了吗?我将额头的汗擦掉,看到身边的叶晨睡得正香。

“叶晨、叶晨?快到你家了!”我用肩膀碰了碰他,没反应;又碰了碰,还是没反应。

我拍拍他的脸,叶晨还是一动不动。三国杀而已,有那么累吗?我拿开手,发现他额头上有一块淤青,不仅如此,叶晨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铁青色。

我嗓子有些涩,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叶晨,你别吓我,快醒醒,到家了!”

司机感觉不对劲,闻声扭过头来。

——不!

叶晨死了!

我在警察局待了两天,等法医鉴定完毕才被放出来。根据检查,除了额头有一点淤青,叶晨全身上下没有外伤,死因是肾上腺素激增致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导致心脏骤停的猝死——俗称,吓死。

放我回家之前,他们在审讯室里对我做了最后一次问讯。

“我问你,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恐怖的经历,或者一些奇怪的举动?”坐在我对面的警官,一只手挖着耳朵,心不在焉地问道。

然而我的回答却让他瞬间精神起来。

“有!我和他做过同一个噩梦!”还有句话我没说,刚才在出租车上,叶晨在睡梦中说过一句“鸿儒坑灭,大厦将倾”。

警察听过我的描述,嗤笑道:“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噩梦?”

而我却忽然想到——我和叶晨都给刘皓当过家教老师,难道因为这个我们才会梦到同一个景象?

“是家教,家教!”我急切地说。

警方决定将张女士请来问讯,然而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停机。警方去张女士家找她,屋门紧闭,邻居说几天都没人进出了。

我感到这是个巨大的阴谋,从家教第一天起,我就已经被它笼罩住了,现在想要挣脱,却不知道哪里才是通往天堂的路——四周都是翻滚着气泡的泥浆,走错一步就会堕入深渊地狱!

我建议警方去找刘天钊,并且把他和张女士的关系抖了出来。然而,警方告诉我,刘天钊三天前去工地巡查进度,一栋即将竣工的大厦忽然倒塌,死伤者达上百人。而他本人,却失踪了。

三天前?刘天钊去了工地?那满脸笑容对我和叶晨说家教也是事业,育人终须用心的又是谁!

我感到天旋地转,脑袋嗡嗡地疼。

第六章

“你说刘天钊失踪那天和你谈话了?”先前审问我的警官整张脸都写着不可思议,眼珠子瞪得溜圆。

没错,他不仅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还微笑着说有事可以打给他!

等等!那天张女士说完“不送”,径直将房门关上了,似乎根本不知道刘天钊在家。随后,刘天钊从阳台走进来,让我们下楼去谈!如果不是为了避开张女士,为什么不能在家里谈呢?

而且,张女士根本不可能请刘天钊过来,她和刘天钊的关系是我从刘皓那里套出来的!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那名警官吞咽口水的声音。

“你……你确定这些都是事实,伪造口供是犯罪!”他色厉内荏道。

我掏出电话,上面还记录着刘天钊留给我的号码。

“……打!”警察说。

按下拨号键不到一秒,听筒里便传来刘天钊温和的声音:“小刘找我有什么事吧?”

我吓得急忙挂断电话。“他、他接了!”

警察却松了口气,“原来他还活着!行了,把号码告诉我,剩下的交给我们警方处理,你回家吧!”

我想问他,你怎么知道接电话就等于还活着?然而我不敢,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从警察局出来在路旁等公交时,我注意到站牌背面的广告——刘天钊宣传鸿儒庭院的半身像!

脑海中猛然划过叶晨梦呓的那句话:鸿儒坑灭,大厦将倾!

原来叶晨和我不是被张女士或者刘皓盯上,是刘天钊!我连忙往警察局跑,眼看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就到了,忽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警察局塌了!

大厦将倾!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躺在床上,总觉得黑暗中有人在窥视着我。我爬起来将灯全部打开,门窗反锁,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仿佛这样能让家里多点人气,来抵御未知的邪恶。

只是,耳朵里似乎总有断断续续的歌声。

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

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我一向用系统默认的铃声,可是现在那铃声却和耳畔的歌声旋律相同——那英,梦一场。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刘先生”。

“今有广厦,大庇天下;鸿儒坑灭,大厦将倾。你还有三天时间去考虑这句话的意思,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机会只有三次。”

“你到底是谁!你要干……”还没说完,那边却已经挂了。

可怕的事情?三天时间?我忽然想起刘皓曾说,叶晨比我早五天给他当家教,现在叶晨死了两天,而我还有三天时间……

我报警了,并且坚持在派出所大院里露营过夜,有几个被拘留的人笑我神经病,可我知道,冥冥之中一定有人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怕一进屋子,整栋楼就会倒下来将我埋葬!

躺在睡袋中,我翻来覆去,想到所谓的谜语和三天时间,终于忍不住给刘天钊打电话:“是不是焚书坑儒?我和叶晨都是大学生,你们要杀害大学生!”

刘天钊大笑不止,“整天混日子也敢称自己是大学生?哈哈,我杀大学生干什么?”

不待我说话,他的语气陡然转冷。“你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还有两次。”说完这句,刘天钊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七章

第二天清早,我被一阵警铃吵醒,整个派出所混乱不堪。听门卫大爷说,昨天凌晨突然有十几处地面塌陷,好几栋上百米的摩天大厦倒塌,一家医院、两所大学也受到波及,至少造成了上千人伤亡,直接财产损失十亿以上。

我对大厦、倒塌这样的词异常敏感,瞬间联想到刘天钊跟我说的谜语。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颤抖着拨通了他的电话,涩声道:“昨晚,是你干的?”

刘天钊没有回答,而是说:“现在你知道剩下的两次机会有多宝贵了?”

我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他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里,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大厦将倾!

我不敢再报警了,不管刘天钊是人是鬼,都不是我能抗衡的——如果是鬼自不必说,是人的话,他的势力居然能操纵着全市这么多地方同时爆炸!

眼前唯一的生路是,照他说的,想明白那四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今有广厦,大庇天下;鸿儒坑灭,大厦将倾。

我上网仔细查阅资料,发现前半句——也就是刘天钊鸿儒庭院的广告词,出自杜甫一首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大概意思就是想盖出高楼广厦能让读书人有个安稳的学习环境;第三句引用了刘禹锡陋室铭中的一句话,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在网上,我还查到了刘天钊的相关资料,原来他不仅是个大商人,同时还是著名的慈善家、社会活动家、省政协委员。上次政协会议,他还曾提议取消高考,建立新的教育体制。

我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给他打电话道:“刘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现在的教育体制,让学生思维越来越僵化——”我想了想,没说后半句就像你儿子一样,“所以安得广厦千万间,如何才能让学生得到真正的发展;大厦将倾,现在的国家因为没有创新人才已经岌岌可危了——刘先生您这样高尚的想法我完全赞同!”

那声音似乎很无奈:“像你这样执迷不悟的人太多了。”

又错了?想到即将有更多的人因为我的回答错误而丧命,其中可能包括我的老师、同学、亲戚、朋友我彻底崩溃了,“这么多条人命,你这是犯罪,犯罪!”

“不,这叫灾难。”

我颤抖着走出派出所,放下电话的一刹那,我被周围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头晕眼花,耳朵很疼,似乎有液体从耳朵里流出来,是鼓膜裂了吧。恍惚间,我看到周围全都是倒下的建筑。废墟,整座城市似乎被枪炮轰炸过无数次,俯下身去,我甚至找不到一片完整的瓦砾。

周围一个人也看不见,全死了吗?破碎的玻璃、钢筋、水泥、石块下面,猩红的液体汨汨地向街道溢出。空气中弥漫着尘埃,每次呼吸都好像吞下一把刀子。虽然戴着眼镜,可眨眼之间我已经迷了无数次眼,泪水还没滑到腮边就已经变成了一道干涸的泥印。

这就是我们引以为骄傲的现代文明吗?这就是自诩万物灵长的人类吗?为什么我们会被一个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生物在一瞬间消灭?世界末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然后我看到刘天钊坐在一块水泥上,似乎在等我。

“我不猜了,你杀了我吧。”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忽然有个念头划过,难道,他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和叶晨没有好好教刘皓?

“你说不猜,为什么又在心里给我一个答案呢?”刘天钊笑了笑。

看着他脸上嘲弄的表情,我忍不住吼道:“不是吗!不是给你儿子出气才杀了叶晨吗!”

第八章

“当然不是。”他说,“我只负责提问,刘天钊也好,叶晨也好,你也好,死不死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等等,他说什么?刘天钊?

“你不是刘天钊?”

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你不是刘天钊的鬼魂?”

“世上真的有鬼魂吗?”他反问道。

我望着他,虽然他一直在微笑,可我却觉得那张脸越来越狰狞,我感到气压越来越低,闷热的空气让我呼吸越发困难。

“最后问你一次,刘梓逑,你明白那四句话的意思了吗?”“刘天钊”站起身来,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可此时我却觉得整个天空都在他身后,裹挟着狂风和乌云向我压迫而来。

“我……我明白!”无尽的恐惧激发了我求生欲,“是、是……”

然而我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答案,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甚至不知道他的问题是什么。刘天钊摇摇头,我吓得扭头就跑,脚下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黏稠的液体渐渐没过我的脚背,紧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我已经迈不开步子了,仿佛陷在沼泽中,越挣扎陷得越快。血水汇聚得极快,眼看着便升到肩膀那么高,四面八方,浓烈的腥气熏得我直反胃。

“救、救命!我知错了,知错了!救我!”虽然看不到刘天钊在哪儿,但我知道他能听到我说的话,“求求你,救我,我知道错了!”

耳畔悠悠响起他的声音:“你还是选择猜最后一次,对吗?”

血液不再上涨,我努力仰起头来,挣扎道:“是、是!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猜出来是什么!”

“好吧,那我问你,你明白什么了?”眼前忽然一片黑暗,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打在我身上,我不能呼吸了,没有知觉,没有心跳,仿佛已经化作宇宙中的微尘。

一个悠远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那我问你,你明白什么了?那我问你,我问你……

“我问你,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恐怖的经历,或者一些奇怪的举动?”坐在我对面的警官,一只手挖着耳朵,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看着四周,昏暗的灯光,狭窄的审讯室,不耐烦的警察,这个场景好熟悉……

“问你话呢!”

我喘息着,鼻腔中似乎还嗅得到血腥味, 可是,这里不是应该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了吗?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场噩梦?

那名警官见我半天不吭声,面目阴沉地站起身向我走来。“你聋了?”

“啊!”我尖声大叫,“不、不,别过来!”这不是梦,之前那些恐怖的画面并不是梦!因为,他走近后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大块淤青正烙在这名警官的额头!

我撞开们,发了疯似的往外跑,穿过楼道,下楼梯,跑出警察局大门。一路上,我见到的刑警、文职、便衣,甚至清扫楼道的阿姨,每个人额头都青了一块!

他在盯着我!他在等着我的答案!可是,答案是什么!

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只想逃出这场无休止的噩梦。然而,我却听见身后轰隆一声,紧接着是身边所有建筑物集体崩塌的巨响,道路两旁雄伟恢弘的高楼大厦,在一瞬间变作拖着烟尘的怪兽,将我吞噬、吞噬。

奇怪,被埋葬的那一刻,我感觉不到丝毫痛苦,只是,好闷、喘不上气来……

第九章

李警官今天心情不好,儿子还有两个月高考,昨天却告诉自己他要休学!

“你是不是有病!还有这么点时间都坚持不了了?”昨晚的争吵中,一向自诩民主的李警官竟然给了儿子一巴掌。

小李捂着脸争辩:“上学有什么用!我不想被高考折磨成考试机器!”

“妈的!不高考你怎么上大学,不上大学怎么出人头地!不想高考?没了高考,你拿什么跟富二代争!”李警官恼火儿子不开窍,同时也怪自己没本事,混了二十多年还是个普通警员——别说处长,自己就是个科长,用得着大半夜审问嫌疑人吗?

“我问你,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恐怖的经历,或者一些奇怪的举动?”李警官看着对面椅子上的年轻人,他闭着眼,脑袋歪在一边。

睡着了?反了你还!李警官正窝着一肚子火,站起来冲着刘梓逑就是一脚。“问你话呢,听不见是吧!”

哪知道,那人被自己踹倒在地,却仍然一动不动。

李警官感觉不妙,连忙上前查探,只见刘梓逑面色铁青,额头更是淤青了好一大块,没有呼吸、心脏停跳,掀开眼皮后瞳孔散大,显然是死透了。

警察局对叶晨和刘梓逑的死相当重视,因为这两起案件死者死状极为相似,死因又非常离奇,警方迅速找到了躲在郊区的张冬洁,并分别向她和她儿子刘皓问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张冬洁面容憔悴道:“我不是躲你们,我是躲刘天钊的老婆,他死了他老婆肯定不会放过我儿子的!”

说起儿子,张冬洁又显出一丝愤然:“那两个人不好好教我儿子,我辞退他们天经地义吧!再说,刘天钊死了,我哪儿有钱请家教!”

带着儿子走出警察局,张冬洁不无恶意地想,或许,就是因为他们耽误我儿子前程才遭到报应呢!

“妈,你脑门上有脏东西!”刘皓憨声道。

“哪儿啊?”张冬洁拿出镜子照了照,果然,额头有一小块微微发青,“没事,枕头硬按的吧。”她随口说了一句。

“皓皓,爸爸死了,你更要争气好好学习,妈妈以后就靠你了!”

然而,话音未落,张冬洁听到一声巨响,眼前的Shopping Mall忽然从底层开始爆炸,楼体向着人群倾斜倒塌。无数尖叫、哭喊声中,张冬洁清晰地听见一句话,“今有广厦,大庇天下;鸿儒坑灭,大厦将倾”。

随后,闪烁着宝石般耀眼光辉的玻璃墙割断了一个男人的喉咙;大厦最坚硬的骨骼——钢筋将一个女人的头颅刺了个对穿;而铺地基时必须浇灌的混凝土,不知怎么被炸飞老高,冲着张冬洁砸了过来。

在她意识消失前,忽然想起某天下午,给刘天钊打电话抱怨家教老师不负责任的时候,平日里附庸风雅,实际上粗鲁市侩的刘天钊对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

学生,就好像大厦的基石,基石先稳固起来,大厦才立得住。千万个学生里面,能出几个专家、大师、政客、富豪就足够让这栋楼漂亮无比了。可惜当今社会,不管有没有真才实学,人人都想往上爬,到头来地基空了,大厦哪有不塌的道理?

创作谈:我相信,每个写每篇文章,多多少少都会带点自己生活的影子。我做过家教,知道那是一种什么状态,也知道故事里这样的人绝不在少数。于是心有所感,写下这样一篇,毕竟在伟大的瓷器国,高考制度已然如此辛苦,学生还要承受各种这样的家教、教材、补药、激发智力记忆力促进发育等等神奇工具的隐性敲诈。我很不爽。所以,干脆极端一些,让大家爽一爽好了。当然,对于真心爱护学生的老师和家长,在此也要向他们致以最真诚的敬意。

另外,提醒各位刚刚高考完毕以及即将高考的童鞋们,这才算跨进半个门槛,别着急砸了自家大厦的承重墙,会受伤的哟!

屠生:可文艺可搞笑,可卖萌可冷酷,舍得了节操抛得了下限,24K纯金真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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