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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和中国人打没意思,要打就和外国人打,要代表中国打世界冠军!
——于德顺
一
从16岁那年开始,他便经常面对这样的目光——强悍的、毫不容情的、充满挑战的灼灼目光的逼视。他看惯了这种目光,甚至当脚一踏上那块面积约为36平方米的拳击台时,他还有些喜欢和欣赏这样的目光。这目光常常能激起他那不可遏止的兴奋和冲动;这目光也常常强烈地唤醒他心底埋藏已久的梦想。因此,每当开场的锣声一响,他就犹如下山的猛虎,一次次冲上去,以凌厉的左右直拳,把对手目光中那强悍、勇猛以及想战胜他的渴望打得荡然无存。
此刻,他正站在能容纳4000人的南京市体育馆中央的拳击台上,震耳欲聋的观众呐喊声,使他情不自禁微微闭起双眼,这声浪多象他童年的大海呀——那怒浪滔天、变幻无常的辽阔大海。夏秋季节,他几乎天天扎进海里游玩戏耍,或象真正的海碰子那样下深海扎海参、鲍鱼、扇贝等海货,不管风浪多大……
“咣”!一声锣响,打断了他飘忽的思路。那双强悍的、充满挑战的灼灼目光,正向他一步步逼来……
二
大海,永不知安宁、不知疲倦的大海,象一个壮美强悍的拳击手,一次次举起它铁拳一般的巨浪,吼叫着向岸边的礁石猛烈击打着。礁石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朦胧的暮色里显得模糊不清,他就是童年的于德顺。他的身上已是血渍斑斑,伤痕累累了。一阵阵热辣辣的刺痛,象万千只蝼蚁在啮咬他。他紧抱双肩,面对大海默默地流泪痴想。
1966年,他出生在青岛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他10岁时,父亲不幸故去,母亲艰难地拉扯着他们兄弟几个。他在家是老小,可天生一副倔强好胜的脾气,为这,他常和比他大许多的孩子发生争执打架,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每当这个时候,他便跑到海边,坐在礁石上,一任大海冲净他的屈辱和泪水,抚平他心灵的创伤。他总想,要是有一天学会一身高超的武艺,他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些专爱欺负弱小的人。
十几年过去了,他成了一名真正的拳击手,一名在家乡名声显赫的拳坛人物。但他却再也没动过想和谁打架的念头。拳击使他变得懂事而有涵养了,使他的性格也变得更加深沉。后来,每当他再坐在大海边的礁石上时,他的胸中萌生的是要加入中国队,要代表中国到世界拳坛上去拼搏的梦想。
三
他提起双拳,轻灵地侧身划动着脚步,他也用自己犀利的目光紧紧盯住对手。
对手是南京颇有名气的陶光冬,一个临场经验丰富、出拳凶狠沉重的选手。曾先后4次在范围与影响较大的拳击赛上得过57公斤级冠军。也曾和他两度交手,虽然都败在他的拳下,但谁知近来陶光冬会有哪些长足的进步,以竭尽全力报那“两箭之仇”呢?更何况这次比赛非同寻常,是被取消28年之后,重新恢复的第一届全国正式比赛。比赛的优胜者,将很可能领取一张进军1990年亚运会的通行证。
陶光冬占有绝对的天时、地利、人和。挤得水泄不通的南京体育馆里,观众呐喊的声浪震耳欲聋:“陶光冬冲上去!”“陶光冬冲上去!”
看着那逐渐逼近的目光,他突然以一个左刺拳率先击向对方。被观众的呐喊激得热血沸腾的陶光冬,看见拳到非但不躲,反而猱身直上,一记漂亮的右直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拳打得他眼冒金花、天旋地转,不自觉靠在了绳圈上。一股热辣辣的刺痛感从他的脸上向全身扩散开去,观众为陶光冬更加狂热地助威喝彩。
他迅速调整好呼吸,闪电般退出陶光冬凌厉拳风的笼罩。那股热辣辣的痛感使他高度兴奋起来。他又恢复了自信,找到了只有自己才能悟到的微妙的拳击距离感。他仍以左手的刺拳虚虚实实撩逗着对方向自己冲来,他不想急于发动强大的攻势,他要在灵活的步法游斗上,渐渐耗去对方的体力和上场之初的锐气。
他的这一战术奏效了,对方一记记凶狠的直拳、摆拳不是擦肩而过,就是划圈落空,先前那股凌厉的气势已逐渐消弥散去,他已经可以轻松地在撤步中冷不丁出拳击中对方,甚至在游斗的瞬间,瞟一眼坐在台下的教练。他知道教练正为他的身体而担心呢。自开赛以来,他一直高烧不退,前几场预赛他都是带病上场的。今天是激烈异常、消耗体力最大的决赛了,他还能坚持下来吗?临上场之前,教练还曾不安地问过他。“没关系,我感觉良好,您放心吧。”他说着,轻松地活动着身体,显现一股旺盛的精力和斗志。
四
望着面前这样坚强的小伙子,教练的眼圈不禁湿润了。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北京体院的王守忻教练刚给学员们上完训练课回到家,就有一个背着行李卷,满身尘土的毛头小伙子找上门来。小伙子一见他,叫一声“老师!”即行拜师大礼。
王教练慌忙扶起他。小伙子声音哽咽地央求道:“老师,您就收留我吧,我打拳不图名不图利,我要代表中国打世界冠军!请您考验我一段时间吧!”王教练在青岛招生时,曾见过这个小伙子,可当时招工工作已经结束,他不便再收留他。没想到,小伙子向同事借了200元钱,请了事假,自费追到北京。听了小伙子的倾诉,王教练不禁热泪盈眶。50年代,他曾4次夺得全国拳击冠军,后因国家取消了这一运动,而使他一心打世界冠军的梦想成为泡影。28年来,他无时不想有朝一日能重返拳坛。如今国家要恢复这一运动,要去参加亚运会夺金牌了,他不正需要这样胸怀大志的青年去实现他未竟的理想吗?他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收下了他。
五
“该出击了!”第二回合开始后,他便这样反复地激励自己。他从对方的目光中,已经看到那不易察觉的犹豫和畏惧。
拳击是勇敢的男子汉的竞技,是一种力量与智慧、意志与品格的高度完美的对抗竞争。它需要拳击手们永不畏惧困难与挫折,永不畏惧任何沉重打击;要时刻保持旺盛的斗志与信心,永远保持进击拼搏的精神。从16岁那年开始,5年来,他越是刻苦训练,越是不断地增长拳击的技艺,他对拳击的认识和理解,对拳击那精深博大的内蕴体悟得就越多,迷恋得也越深。一场激烈的拳击比赛,对他已不再是一种蛮力相搏的厮打,而是对一种深奥的学问、一种美妙的艺术进行艰苦的探讨后,有所收获的愉悦和享受。
现在他就处在这种兴奋的体验中。他的目光更加犀利、强悍了。但对手陶光冬也似乎聪明了许多,再不敢冒冒失失冲上来一通拼打,而是十分戒备他的左直拳,只要看他左肩微微耸动,就会迅疾地来个抱头的综合防守,只要他冲到跟前,陶光冬就准备出其不意以勾拳和摆拳打中他。
他识破陶光冬的心机,本来他可以凭着他强悍和迅猛的左右直拳,在一通猛打中令陶光冬喘不上气,抬不起头来。但又一想,这次比赛出于安全制定了种种严格规定,弄不好自己反会造成不必要的犯规,还是把自己这最凶狠的杀手锏留到世界拳坛上再用吧,那时对外国选手,他绝不会这样“客气”了。今天,他要用计谋,要用智慧去战胜对方。
他不慌不忙地与陶光冬对峙盘桓,不时用几个假招子晃动对方。他跳着转着,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左直拳又狠又辣地击向对方,但旋即又电射一般弹退了回来,而就在他回撤的刹那,陶光冬积聚平生之力的一记右直拳,也狠狠击向他故意露出的胸前破绽。“打得好!”他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舒适与惬意。只见他以快捷无伦的身法,又一个电射冲上前,一记雷霆万钧之势的右直拳狠狠打中陶光冬的脸。陶光冬顿感上当,但已招架不及,一阵天旋地转后,身体失去重心,踉跄着栽在地下……
裁判高高地举起他的手,他胜利了。1987年全国拳击比赛57公斤级冠军的桂冠落在他的头上。
但他并没有因激动而流泪,只感到一股豪情豁然而升。他梦萦牵怀的并不是脚下这个高高的领奖台,而是亚运会的领奖台、奥运会的领奖台,是阿里、路易斯、霍姆斯、斯宾克斯等一代代世界拳王曾傲然站立过的高高领奖台。今天,他不过是站在通往那一领奖台的新的起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