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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夹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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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挤在郊区平房里等戏的底层北漂,但也不算是一路顺风顺水学院出身的骄子,幸运的是他们过去的经历给了他们良好的生活体验,不幸的是他们必须接受颠沛流离的日子。

黄渤的名字出现在2009年的11部作品中,其中包括一部电影配音(《麦兜响当当》)和一部话剧(《疯狂的疯狂》)。表演界的劳模?他觉得很好笑,但仔细想想,确实从去年到今年,他的工作占据了“生活的98%,是尝试的一年”,《斗牛》里的一个旧社会农民、《无人区》里的一个冷静的杀手、《蛋炒饭》里演了个傻子、《倔强萝卜》里演了一个老头……

这些角色在形象上仍然略有雷同,可谁都看得出来黄渤的拼命和努力,作为非正统学院出身的演员,他的命运有点像买房一族中的“夹心层”――在中国电影行业的食物链里,站在顶端的VIP室的门外,还得再往里挤挤。

演戏这回事

黄渤,男,35岁,曾担任驻唱歌手、舞蹈教练、北漂歌手,考中戏音乐剧班失败(跳霹雳舞出身的孙红雷成功考上这个音乐剧班并毕业了),随后考上了还在实验阶段的北京电影学院配音系。

转型成为演员之前,黄渤的简历不那么好看,他的第一部戏叫《上车,走吧》,那之前根本不知道拍戏是怎么回事。管虎拍这部戏时找了很多演员都没合适的,朋友高虎把黄渤推荐过来,黄渤懵懵懂懂寄了张照片。

“有一种软件叫photoshop。”黄渤嘿嘿笑着说,当时他把修过的海报照片寄给了管虎,管虎一看,皱了下眉,不太满意。“这孩子太帅了。”他说,“跟要的角色不太合适。”高虎觉得很奇怪,看了看照片说:“放心吧,来了不太一样。”

没修过片的黄渤长着一张天生的小人物脸,一试镜就过了,算是有了电影处女作。“拍第一个戏总共用了十来天,拿了金鸡奖还拿了百花奖,就觉得这事挺讽刺的。”唱了那么多年歌,眼看着同时出道的很多歌手都金光灿灿升天了,黄渤歪打正着得了个肯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既然有了一个好开头,黄渤决定去考中戏,他打算就这么从事这个职业了,可又对行业太不了解,经常到了机器背后还演着戏,甚至都没搞清楚导演到底是干吗的。“之前想是编剧写、摄影师拍、化妆师给化妆、美术找景……就是这导演是干什么的?就喊个停?真是不了解。”等真是想干这行了,黄渤意识到对它了解太少了,想学一下,这是其一。其二就是那时候也没那么多戏拍,得给自己找一个在北京留下来的理由。

“留在北京的理由”,这话宁浩也说过,他比黄渤小三岁,上中专就受到了摇滚热和外国音乐的冲击,组了一个“同志乐队”,只因为当时老家最红的一支乐队叫“革命乐队”。之后来北京混了一年,去考北师大的大专,“读大学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待在北京,否则父母觉得没有工作,是在北京瞎混”。与黄渤不同的是,宁浩学习还好一些,北师大毕业后又考上了电影学院本科。

提前体验了一把生活

早年的组合歌手生涯并不那么舒坦,不满足在青岛老家驻场,想到外地去演出,黄渤组了一个叫“蓝色风沙”的四人歌舞组合,开始按着中国地图往外跑,“就想去没去过的地方”。某次南京演出,下着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几个人拖着箱子往火车站赶,想起这个让黄渤不禁唏嘘了一会儿。之前几天不巧被演出商骗,他这个带队的身上只剩十块钱,一筹莫展,“上当受骗之后倒也会碰上真的朋友”。黄渤说,正巧遇上以前同台演出过的一个人,都不怎么熟,只是见过,对方身上就八百块钱,给了他五百,这样就解决了晚上住的问题,大家可以吃顿饱饭,第二天赶快降价便宜演几场,够了路费就走。“南京啊,济南啊,石家庄啊,都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类似这样的事很多,刚开始说得特好,后来把人骗得底儿掉:“我就发现这人的脸怎么能变得那么快,让你来演出时这人的脸温和、慈祥、友善,特兄弟,突然变成一副特狰狞的、无赖的脸。”黄渤托着腮帮子略有所思地说。人可以这样变化,凭自己想象挺难的,但生活中就给了这么多实例,等他再演这些角色时,脑子里就有一个记忆库,可以随时调。演员需要体验的生活,黄渤都提前体验过了,他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文件夹”,演的时候就拿出来翻翻,演戏这回事显得并不那么辛苦。“我没有刻意要这样那样,他们的生活方式、言谈举止、习惯,都在慢慢往里渗透,像海绵一样,先渗进来,演的时候就是挤的过程。”

包括像《疯狂的石头》,在轻轨上喝可乐那一场,这是他在全国四处演出时真实见过的:“天天跑外地坐长途大巴,就上来一帮子那样的人,我仔细看了,演得真好,比我演得好多了,老实巴交的,喝一罐可乐突然中奖的样子,当时我在旁边看就钦佩得不得了。”

“其实这些是个积累吧,觉得之前很多磨难也好,受了很多罪也好,现在想想真是挺财富的,你会比别人更了解,因为你见过。要说现在让我演个将军我只能看资料片,不可能有那样的体验,我之前的那些生活给了我很多机会,认识了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人,不同的人办事有不同的嘴脸,这些都是生活。”

演员中的“夹心层”

“夹心层”是房奴中的一个特殊的群体,在大城市里,他们收入不算低,社会地位也高。但真实的情况往往是,“少数走上成功创业之路的青年白领的熠熠光环,淹没了普通白领阶层生活的艰辛”。

黄渤已经在诸多北漂演员中成功脱颖而出,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宁浩、孙红雷也各自找到了出位的渠道。他们不是挤在郊区平房里等戏的底层北漂,但也不算是一路顺风顺水学院出身的骄子,幸运的是他们过去的经历给了他们良好的生活体验。不需要依靠绯闻和炒作上位:不幸的是他们必须接受颠沛流离的日子,依靠这些为作品加分。

黄渤跨过那条难以逾越的坎了吗?至少大部分观众还把他定型为说着方言的小人物,一笑起来满脸褶子;至少《建国大业》里没有他露脸的份;至少《斗牛》才只是他第一部完全担任主角的影片。

但是他现在可以穿着烫得笔挺的白衬衫,用天鹅绒细丝带系个领结,在各大城市穿梭宣传,在主流媒体前摆pose,《斗牛》上了威尼斯电影节的地平线单元,他也走了一回国际红地毯。初到北京时住在郊区的农民房子里,大冬天每天蹬两个钟头自行车去酒吧唱歌跑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后悔有用吗?没有用,没后悔。“当时想起来觉得这事挺痛苦的,包括受罪啊、上当受骗啊、没钱啊什么的,其实想起来那时最苦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候。在那种生活状态下锻炼出一种适应社会的能力吧。”他现在正在筹备一部自己的片子――讲一个小歌手的成长经历――其实就是自己的故事。

黄渤离VIP俱乐部的距离眼看着并不遥远了,还有更多挣扎在夹心饼干中间的演艺人员、二三线小明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合适的机会,好把“文件夹”里积累的那点经历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