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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和二嫂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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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是我叔家老大,我们叔伯哥们他排行老二,我就叫他二哥。

二哥长相极丑,眼睛还有毛病。谁都不相信二哥能说上媳妇。

但二哥却讨上了媳妇,而且还讨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媳妇。

二嫂没文化,连小学也没上过,但她心灵手巧,说话儿中听,办事也有板有眼的,比那些初中高中毕业的女人还强。

二哥在生产队里赶大车,管着三匹马。

那时候,粮食比钱重要。因为,有了钱,不一定能买来粮食;而有了粮食则一定能换来钱。当时的口号是:一粒粮食一粒子弹。可见粮食的金贵了。

我们生产队的社员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整天吃不饱的样子,可二哥却把那三匹马喂得滚瓜流油,膘肥体壮的。倒不是他给马吃了多少料,而是他勤俭,伺候马赶上伺候人了。

用二嫂的话说:“你二哥伺候我月子,也没有伺候马好啊!”

二哥说:“人得吃粮食,却不能吃草。马呢,吃粮食,也能吃草。没有粮食,它吃草也行啊。”二哥就给马割又肥又嫩的青草吃。轧草时,他把干草轧得碎碎的,用筛子筛得干干净净的,夜里起来还要喂一遍。俗话说: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嘛。

二哥家劳力多,劳力多,就挣工分多,挣工分多,就能多分粮食,粮食多就不挨饿,不挨饿人活着就精神,人活的就是精神气啊。二哥虽然长得丑,却是挺精神的。

二嫂和我们是一个大队的,她家是六队,二哥家是九队。我叔和二嫂的爸是1958年大搞钢铁时的老战友,两家走动得挺勤。小时候,二哥去二嫂家玩,二嫂也去二哥家玩,彼此都熟悉。后来,九队的粮食比六队打得多,二哥家够吃,而二嫂家不够吃,我叔就经常让二哥往二嫂家背粮食接济。二哥到了谈婚的年龄,二嫂也到了论嫁的年龄。

有一次,我叔跟二嫂的爸开了一句玩笑:“把你家桂芬给我家瑞先得啦!”

没承想,二嫂爸就当了真,马上说:“我看行,就这么着吧。”

我叔说:“我家瑞先那模样,就怕你家桂芬看不上呢。”

二嫂爸说:“模样好能当饭吃?人能吃饱了,才是实实在在的。我家桂芬嫁给瑞先最起码是不挨饿了。”

我叔笑着问:“你能说了算?”

二嫂爸一拍胸脯:“我的闺女当然我说了算!”

二嫂爸这么一拍胸脯。就把二嫂拍给我二哥啦。

二嫂听爸说,想把她给二哥,就愣住了。

她当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尖子,但她没有把自己看得有多么好。说实在的。哪个姑娘不怀春?二嫂当然也怀过,可是,她心中还没有具体的白马王子,不知道她将来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这会儿爸这么一说,她怎么想也没有把二哥和她心中的男人想到一块儿去。

她就说:“瑞先那样子,我看不惯。”

爸说:“时间长了就看着顺眼了。你看,我和你妈,开始她就没看上我,现在怎么样?还不过得好好的?”

二嫂妈也附和说:“是啊,是啊,只要会过日子就好,瑞先那孩子干活实诚,心眼儿也不坏,你跟了他,还不是你当家做主说了算?”

二嫂就没了主意,没了主意,爹妈就是主意,爹妈的主意就是让她嫁给二哥,她就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二嫂嫁过来时,也是心里堵得慌,结婚那天都没让二哥挨她的边。别看二哥平时蔫蔫乎乎老实巴交的,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他心眼也挺多的。他先是挨着二嫂睡,假装不动声色,等二嫂睡着了,他就偷偷钻进了二嫂的被窝。二嫂不脱衣服,二哥就手脚口一齐动作,把二嫂逗引得芳心大乱。二哥厚着脸皮,连哄带闹的,把二嫂给收拾了。二嫂也不是圣人,就依了他,依了一次又一次,不但依了,还接二连三地生娃娃。

村里人都以为二哥和二嫂的婚姻一定不会长久。可他们都猜错了。

二嫂死心塌地地跟二哥过日子,给二哥生了娃,两口子从来没吵过架。

每天晚上一上炕,二哥准把热乎乎的洗脚水端到炕上,二哥把二嫂那嫩嫩的肥肥的小脚丫捏在手里,仔细地揉摩着:边揉边说:“又软和又好看,我就给你洗一辈子脚吧。”

二嫂便幸福地眯上了眼睛,柔声柔气地说:“愿意洗,就洗吧。”

二哥感冒了。浑身冷得发抖。二嫂就把自己脱得,钻进被窝里,给二哥焐热了以后,又把二哥冰凉的身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不一会,二哥就湿湿地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早起,好啦。

二哥说:“你真好。不花钱的发汗小药片啊!”

二哥和二嫂也闹意见。两人一闹意见。就谁也不说话,但该干啥干啥。

二哥不吃二嫂做的饭,空着肚子照样到生产队里干活,回来后,就倒在炕上。

二嫂心疼了,下地给二哥擀面条,端到二哥面前,细声细气地说:“起来吃点吧,算我的不是,行了吧?”

二哥还拿捏着。

二嫂突然在二哥的屁股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厉声说:“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家过不去,寒碜不?”

二哥刺棱下子就起了身,端起面条,呼噜呼噜几下就造光了。擦擦嘴说:“老娘们,赶明儿还跟我找气啊?”

二嫂憋不住乐了:“下次,你得给我擀面条。”

二哥说:“不用下次,我这就给你擀去!”

二哥还真下地给二嫂擀面条了。

二哥得了胃癌,去了。

二嫂哭得昏天黑地的。抱住二哥硬硬的尸体不撒手,嚎啕大哭:“你咋就把我闪了呢?我还没跟你过够呢,你平时不说话,可你的话都在心里装着,也在我心里装着,我知道,你的心是软软的。”

村里人有的就也掉了眼泪,说:“你说,两个人的心都是软软的,这日子,不也就过得热热乎乎的了?”

是啊,两颗软软的心,贴在一处,是一种样子;两颗硬硬的心,碰在一处,又是另一种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