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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让-弗朗索瓦·赫奇耶(Jean-Fran ois Rauzier)――“超维摄影”(Hyperphoto)创始人。这一听起来颇具科幻色彩的摄影术,实则为数码时代的拼贴艺术:成百上千张用长焦镜头拍出的特写照片,以类似却又多少相异的逻辑组合为一图,整体上横看成岭侧成峰,细处又宛若显微镜下的微观世界,生动丰富。
借助“超维摄影”系列在中国的展出,赫奇耶首次造访北京。抵京首日,他便按计划前往天坛拍摄,周末的熙攘并未令他退缩,反而正是那些摆开阵势、踏着节拍跳舞的人们让他倍感欣喜,甚至还应邀加入他们之中。
北京令他目不暇接,奥林匹克中心、体量惊人的SOHO商区、各色摩登的购物中心……除了争奇斗艳的建筑物,马路上各种行色匆匆的路人同样令他饶有兴致。他拍摄了很多由于空气污染而戴上口罩的人们,设想着有朝一日将这些人的肖像不断叠加起来——这是“超维摄影”中最基本的工作:不断地、最大限度地叠加。
12岁时,赫奇耶由家族中一位长辈领着,进暗房看着大人冲印照片。在暗红的密室内,这位少年看着影像一点点儿地从相纸上显现出来,像是面对一场再真切不过的魔术表演。孩提时代所领受到的这种魅力,让赫奇耶一心追求摄影中的魔幻,数码技术的出现让他如获至宝,用“超维摄影”术真正地做起了一名摄影“魔术师”——他像个新玩具到手的孩子,随心所欲地开始各种实验。
Photoshop技术给了他另一双翅膀。街拍时,经常会遇见些路人表示不愿意被拍摄,他只消拍拍胸脯:“放心,做后期时我会将您抹去。”实际上,赫奇耶的“超维摄影”作品完全不似纪实摄影,其中没有真正被拍下的人。数码技术的最大好处,是带给他最大的自由度,不用死板地遵循现实视野所限定的角度、透视等。赫奇耶对立体派情有独钟,也尝试着在自己的作品中将真实景观调整至错误的透视角度,产生某种令人眩晕、甚至困惑的视觉效果。
视角叠加游戏
最大限度保留全局的同时疯狂追求精致细节,是万花筒般的“超维摄影”给人带来的直观视觉震撼。
赫奇耶提及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放大》(Blow Up),那是让他顿悟个中诀窍的启示——影片中的摄影师,正是从数倍放大的照片中偶然发现了谋杀案的凶手。让原本无法察觉、甚至不可见的东西在图像中被揭示出来,这就是“超维摄影”的力量。
早在胶片拍摄的时代,赫奇耶就醉心于全景式的并列构图,尤其是风景山水主题。2000年以后他逐渐开始大量使用数码拍摄,并心生灵感:为何不以垂直构图来叠加影像?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起初用于叠加的图像有限,直至有段时间着了魔,他开始尝试将成千上万张照片置于同一构图中,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这无济于事。转而想着为之添加新意,先是从不同角度拍摄,记录下一座建筑或建筑某一部分的各个侧面,有时还会引入一些用以产生观看错觉的游戏,试图攫取主观记忆中的“真实”:“很多时候,我会越发觉得摄影其实并没有那么真实,而更多地是契合了记忆中的‘真实’而已。”
接下来的阶段,他开始尝试为自己拍摄的那些空间构建起不同的情节框架,添加各种元素来讲述故事。
他在“巴别塔”系列中拍摄了不计其数的居民楼窗户,这一扇扇透着人的生活痕迹的窗户,再组合为一栋栋在真实中并不“存在”的楼;或是将再普通不过的建筑街景,叠合构建起无限延展的魔幻之城……在所有的作品中,赫奇耶都邀请观看的人也成为一起“达成”这些视角叠加游戏的合作者。“最好是,我的照片能被悬挂在狭长窄小的走廊两侧,这样能强迫大家潜入其间。”
赫奇耶显然对城市很感兴趣,许多年来,他都习惯于在城里随走随拍。早年,他曾拍下并收集起不同房子的细部照片,诸如大门、门铃这样的一些易被略过的,不在于恋物,而是出于这些细节多少能反映出居住者个性。“巴别塔”这样的系列是对这种兴趣的延伸,只不过换成开始“收集”不同建筑物的一扇扇窗户,收集更直观的生活。
赫奇耶的风格与数码科技紧密联系,更是根植于浪漫的文学艺术土壤。
在法国这样一个具有深厚连环画文化的国度,连环画的阅读经验几乎伴随着每一个人的成长。赫奇耶也像一位用相机与数码修图工具“作画”的连环画家,所不同的是,他擅长用单独的画面来讲述一个个在平面上无限延展的故事。无论走在何处,《丁丁历险记》时常浮上他的脑海,他的思绪像行走列国的丁丁一样,编织着扣人心弦却又细致入微的传奇故事。
然而赫奇耶最喜爱阅读的,却是善于文字游戏的法国鬼才作家乔治·佩雷克(Georges Perec)。佩雷克为自己的写作所设定的语言形式限制,使他许多作品难以翻译,他的小说《生活说明书》(La Vie mode d’emploi,一译“人生拼图版”)铺陈讲述一栋公寓楼里不同住户的生活景观,其离散罗列、百科全书般的结构形式,很容易在赫奇耶的“巴别塔”系列中看到视觉化的对应。而赫奇耶也坦言:“我想做的,正是与这部小说所描绘的一样丰富的图像。”
对外表图景背后的故事的兴趣,驱使着赫奇耶面对着不同建筑、不同景观时,不由自主地想象谁曾在这里生活、逗留,接下来他就会在互联网上搜寻这些人的照片、并将它们置于自己的图片中:《城堡——凡尔赛》中出现了曾居住于此的法国诸位国王、王室成员的形象;而《理想图书馆之三》,则将柏拉图、哥伦布、爱因斯坦、巴赫、雨果、马克思乃至披头士都邀请到了华盛顿参议院图书馆的穹顶下。
而他自己身着黑色大衣的形象也屡屡出现在作品中,成为匿名的大多数人的代表。宛如爱德华·霍珀画笔下那些孤独的人物,更似马格利特画中的神秘男人,只是戴着不同样式的帽子。有趣的是,创作时,赫奇耶总是想到卡夫卡的小说和小说中的人物,虽然他们并没有戴这样的一顶帽子。马格利特将那位穿风衣的男子置入他的画作中时,也总是让大家看到背影——这并非某个人,而是一个匿名者,是我们中间的任何人。
赫奇耶对历史性建筑尤为痴迷,他所择取的建筑,如教堂、凡尔赛宫、图书馆等,都是人们怀着超乎寻常的热情筑造而成的,多少具有一定的狂热崇拜或是权力中心的特质。时至今日,崛起的商业中心也成为这些场所的一员。 “我需要幻想,需要创造一个梦境中的世界。这让我不受羁绊。”赫奇耶忘不了初入暗房时所见的“梦境”,这种魔力驱使着他,成为数码时代的魔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