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吾尔:人与草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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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阿尔泰山下，一支支楚吾尔，凝聚着乌梁海蒙古人对青草的迷恋：一首首楚吾尔吹奏曲，演绎着人类与自然和谐的心声；一个个美丽的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流淌着人类美好的心愿。

悠扬的歌声

“可爱的粉嘴枣骝马，

你现在在哪一个马群之中?

可爱的姑娘呀，

你现在哪一个人的身旁?”

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坐在白雪皑皑的松树林里，忧伤地抒发着对恋人的思念，随即，阵阵松涛低声地咆哮着，附和着小伙子的歌声，在雪野之中呜咽。

不过，这时候的雪野，没有一丝的风，松涛从什么地方而来?当记者走到这个叫乔龙巴特的小伙子面前时，一支长达60多公分笛子样的长管乐器，告诉了我们详情。

乔龙巴特又吹奏起这个长管，马群的蹄声在松林激越而起，随即，悠扬的夜莺一样的歌声在马蹄声中荡漾开来。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演奏出七八种声音?还能同时演奏两种乃至三种声音?随着阿勒泰市汗德尕特乡民间艺人乔龙巴特的精心演奏，疑惑升腾成记者心中难散的乌云。

楚吾尔的诞生

这个神秘的乐器来自阿尔泰山下的扎特拉草。乔龙巴特说，用扎特拉草茎杆做的乐器叫楚吾尔，5月的阿尔泰山，艳阳高照，草原复苏，一株株扎特拉草拱破了严寒的抑制，给山坡披上了一层绿色，野葱样的叶子上伸展着晶莹的露珠，诱惑着贪嘴的牛羊。

被牛羊的嘴巴收割了无数次的扎特拉草，终于在秋风中抽出了坚韧的草茎，这些葵花杆样的茎虽然味道有些甘甜，还是因为木质太高阻止了牛羊的贪婪。

9月上旬，扎特拉草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随着头顶上盛开的朵朵白花，一米多高的草茎在秋风中摇曳着喜悦和骄傲。

牧人们坐在扎特拉草的身旁，像一个分享喜悦的情人，他们揪下它们的茎杆，用树枝捅掉茎杆中间的絮质，随便在末梢处扎上几个洞来，嘴巴吻住了扎特拉草的根端，开始和扎特拉草共同演奏他们的歌。

“五彩的花朵绚丽的花朵

芳香四溢引来蜂蝶

初生的太阳明媚可爱

我的家乡白花盛开……”

楚吾尔的传说

楚吾尔来自一上下直通的管子，拇指粗细，大约60公分左右的管身上，在距离吹口40公分的地方，往下开出了3个间距基本平均的音孔。乔龙巴特说，楚吾尔的粗细、管壁厚薄视制作材料而定，有时，在第一音孔的上方，管身反面还可以再开一个孔，管上端无哨片或者山口吹孔，全靠舌尖控制风门的大小发出声音。

楚吾尔的制作材料，一般用红松、竹管或者扎拉特草。阿勒泰市汗德尕特乡的蒙古族艺人们，大多采用本地的特产――特拉草草茎。

楚吾尔的诞生，有着一个凄美的传说。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阿尔泰山下住着一户贫穷的人家。有一天，他们在荒凉的戈壁滩上救回了一峰生病的白色母驼，善良的主人每天到山上采制草药，救活了母驼的性命。可是，母驼产下的驼羔没多久就死了，母驼一天到晚流淌着伤心的泪水，痛苦地哀鸣着，不吃也不喝。郁闷的主人坐在草滩上，顺手采下了一支扎特拉草草茎，和着母驼的哀鸣，吹奏了起来，一个美好的乐器和一支无限凄哀的曲子就这样诞生了。

乔龙巴特说，留下的这个神奇的乐器就是楚吾尔，曲子就是《白色的母驼》，如今，《白色的母驼》仍然是楚吾尔的代表曲目之一。

楚吾尔的秘密

楚吾尔的最早记载，来自清代的《钦定皇舆西域图》，这本清代官方的人文地理书籍留下了详细的文字：“绰尔，形如内地之箫，以竹为之，通体长二尺三寸九分六厘，凡四孔，距管端二尺一寸三分，次上一孔距离管端一尺九寸三分三厘，次上一孔距离管端一尺七寸二分，最上一孔，距离管端一尺五寸二分二厘，上口径九分六厘四毫，管末口径六分三厘，以舌侧抵管之上口，吹之成音。”

让当代社会无法理解的是，《钦定皇舆西域图》上写着楚吾尔是由竹子制作的，可是，在清代的西域书籍中，却无法找到新疆种植竹子的证据。

这难道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无法找到种植竹子记录的西域，曾经产生过用竹子制作的著名乐器笙，如今仍然是民族音乐的主要乐器，同样是一个神奇的秘密。

那么，负责记载的人，究竟是亲眼看到的还是道听途说的?他在不经意问，为后人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

楚吾尔的东去之路

楚吾尔随着唁纳斯名胜景区的崛起，开始走入了国内外器乐研究专家们的视线之中，研究之外，有一个疑问产生了：这么一个神奇的乐器，有没有随着其它的西域乐器向东而去呢?

大家的目光随着转移到了和楚吾尔相仿的箫的身上。《风俗通》说：“舜作箫，其莆参差，以像凤翼。”说明那时的箫并不是单管，而是由许多长短不同的竹管直排而成的，形制很像飞鸟张开的翅膀。

倒是今日竖吹的单管箫，和楚吾尔有着极其相近的渊源。古代单管箫叫“笛”又叫做“羌笛”。这种乐器，大约在汉武帝时才由西域传入中原地区。最初，它只有4个孔，经汉代京房的改造，才成为5孔，后来，在流传过程中又多了1孔，在中原、东亚、东南亚地区流传。

楚吾尔的蒙古族发音与河南方言口也基本相通，十分接近专家们心中的猜测。

在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龟兹石窟中，西域人吹奏楚吾尔的画面，为楚吾尔指出了东去的路线。楚吾尔走出阿尔泰山，在2000年前的丝绸之路逆向而上，沿着伊犁古道穿过天山达坂，到达库车绿洲，稍休息后顺着塔里木盆地边缘的疏勒、和田、楼兰到达高昌，又在佛光的笼罩中，伴随着驼铃踏向了入关的道路。

神奇的楚吾尔

楚吾尔的形制和吹奏方法都比较特殊，演奏者竖持管身，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以右手食指按正面上方第一孔，左手拇指、食指分别按正面第二、第三孔，(若管身反面尚有一孔，则以右手拇指按之)，其余各指，起执擎管身的作用。管上端置于门牙内侧顶住齿龈，与脸平面成锐角，吹奏时，先从喉管中呼出一气鼻长音，然后利用舌尖对风门的控制和音孔的开闭奏出旋律，粗犷的喉鼻音持续乐句始终，和圆润的旋律音相结合，构成了楚吾尔独有的特殊音色。

利用音孔开闭、风门大小和气息控制，楚吾尔可吹奏出十一个音。曲调既有起伏又优美委婉，滑音使乐曲变得更加缠绵或者华丽，每首乐曲，往往都是一气呵成的一句长句稍加即兴变化的多次反复，保证我国民族传统音乐主题性和追求一种特定意境的形象音乐欣赏习惯完全符合。

作为新疆乌梁海蒙古族特有的乐器，楚吾尔采之能吹，吹之成曲，曾经在一段时间内，成为家家皆有、人人会吹的乐器，演绎着青草与人类最亲密的接触，草原与牧人共同的歌声。

如今，保留在阿勒泰市汗德尕特蒙古族自治乡的楚吾尔吹奏曲目有几十种之多，弥足珍贵的是，每个曲目之后，都珍藏着一个美丽的民间故事或神话传说，引着众人去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