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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女和载覆她们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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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敏第一次见到周笔畅,并不是后来人所周知的“超级女声”舞台。

“那时候她参加了华娱电视的另外一档的选秀,被黑楠老师给刷下来了。但是后来呢,她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脑海当中,后来我做超女节目的时候,我就让主办单位给她打电话让她来参加比赛。她本来是非常的拒绝,但是后来她终于肯了。”她对《人物》记者回忆说。

那时候,柯以敏觉得周笔畅很单纯,唱歌很棒,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至于说现在染了头发啊,有些作风啊,等等,我觉得这些情有可原,因为人都不断的长大嘛。我们总不能期待进入这个圈子以后她们还像之前的参赛者。那不可能。”

“超级女声”也成就了她们

“到现在我都很感谢,我是2005年超女的评委”,柯以敏说。从此之后,她的私人生活的时间越来越少,工作量越来越大,“到现在都不断,然后也交了很多的朋友啊。因为那年,我出的唱片,我自己的唱片销量都有增加。”

宋柯第一次见李宇春是在总决赛尘埃落定之后的事儿了。2005超女十强来北京做拼盘演出,记者会后一起去吃饭,唱片公司老总们坐一桌,10个女孩坐一桌,“打了个招呼,她们给评委敬酒表谢意。我在偷偷观察那10个女孩,张靓颖周笔畅我以前就评过,女孩们都很兴奋,唯独李宇春比较淡定,气场挺强大的,跟日常碰到的其他新人不太一样,肯定跟本身性格有关系,残酷的选秀也给她们带来了锤炼。”

即便当年已经身为唱片公司的高层,宋柯也坦言,2005年的超女节目改变了他的工作轨迹,“当评委,今年还又接了两个,我觉得每年的评委工作,带来了好处。提高了知名度。也有助于我对新人的观察。比如今年的《向上吧,少年》,都是90后,甚至00后,看新的一代人,看他对于作品的选择,舞台上个人的魅力,个性展现。挺受益的。”

“最大的改变,我们和李宇春的合作,让公司、团队有了成长,学了很多东西。”宋柯说。

“内心纯洁的人前途无量。”

2005年,31岁的科尔沁夫写下这句话。那一年,他从辞职在家的前媒体人,成为超女成都赛区评委。又因为朋友的介绍,为新浪撰写超女专栏,声名鹊起。如今,他已经忘了这句话是为哪个超女而写,但记得这句话曾经被好多媒体转载,还被各路超女粉丝引用。当时,他的专栏盛况空前,每周五晚上的超女直播结束之后,如果没在一两个小时内更新文章,百度贴吧里会有无数人催促鼓噪。

“稿费是千字一百还是一百二,最后他们给没给,这些我都记不清了。”科尔沁夫说。

当年刊登科尔沁夫专栏的“2005蒙牛酸酸乳超级女声专题”,现在还能打开。2012年,回头再看这个网页,只有文图新闻,互动手段仅限投票、评论,看起来简陋而寒酸。但在当时,大家很满足,玩得很high。

做这个专题的是新性频道——不知道娱乐那边是不想做还是看不上,就把这个活儿推给了新性频道——倒是抢了个香饽饽。但女性频道没人懂音乐,就让一个小编辑负责,她想找人写原创专栏,最后找到科尔沁夫。小编辑给出的条件十分宽松,想什么时候更新就什么时候更新,主题无要求,内容无要求,字数无要求,三无。

“这个编辑之前没接触过音乐的事,她只是希望我放一张照片在那儿,有这么个专栏摆着就行。我一听没什么要求,就答应了。”

“聂梦宇,她叫聂梦宇”,科尔沁夫翻了一通手机,找到了那个约稿编辑的准确姓名。7年过去,科尔沁夫已经成为评委专业户,当年的编辑也成了少城时代娱乐公司宣传总监。一场比赛,成就的不仅仅是超女。

七年,命运

柯以敏最爱的还是周笔畅。

让柯以敏评点2005超女的发展,她张口就说:“周笔畅不是自己搞了一个品牌服装吗?做的不错。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周笔畅。这也是很多艺人在做的事情。王力宏也有啊,谁都有啊,罗志祥啊,都有。你问我适合不适合,我认为,只要她选择了,她觉得是对的,我们就应该支持她。”

至于其他超女,“张靓颖越来越漂亮,至于她能不能唱到六十岁七十岁,我觉得……那就要看她自己咯!像李宇春,我倒是更认可她拍戏,她演的那个《龙门飞甲》我还去看了两遍呢。”

“实话说,前四名都不错,路数不同,当然有差别,这几个都发展得不错,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周笔畅做了很多突破,张靓颖比较大气,何洁走的是可爱路线,她们四个是那届的宝贝儿,光李宇春一个肯定不够。”宋柯评论说。

因为有过经营李宇春的经历,宋柯对李宇春的偏爱也不显得奇怪。“一看就是后来能担大任的。名声来得太快了,膨胀就算有,也是最开始的时候,早就过了,处理得很得当。李宇春这几年完全成长成一个非常成熟非常有想法的全能艺人。从她很得心应手地接电影创作专辑组建团队看,有主见有执行力,短短六七年就有这样的成绩,很令人刮目相看。很多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二十几年的,都还在这些问题上纠结呢。”

科尔沁夫则不太知道超女们都在忙什么,只晓得李宇春发展不错,周笔畅有点被“耽误”了。他反而比较愿意提一提那些被人忘记的超女:文瑶和冯家妹。

“突然在什么报纸上看见说,冯家妹继文瑶之后,成为第二个已婚生子的成都超女。当时我心里有所动。当年我挺看好冯家妹,她来北京我还帮她联系唱片公司,后来她回去了。对于超女来说,有可能在歌唱道路上因为一个机会改变人生,一种可能是继续唱歌,接受掌声和辉煌,但也意味着你的生活可能永远都稳定不下来。像冯家妹和文瑶,呆在一个小地方,可以唱唱歌,更重要的是她们有安逸的生活。”

常宽也喜欢这两个成都妹子,他曾经强烈要求把文瑶、冯家妹也送入长沙总决赛,但是赛制规定只能一个赛区出三个。谈起这两位超女现在的生活,常宽说:“冯家妹、陈西贝、文瑶没有依靠唱片公司和经纪公司,只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过得特别好。今天在四川,文瑶、冯家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俩在今年分别一人生了一个儿子,特别令人开心鼓舞。”然后常宽声音一沉,又补了一句:“但是王贝死了。”

王贝是2005超女成都赛区第11名,比赛时和李宇春一个组。2010年11月,24岁的王贝在武汉某整形医院接受面部磨骨手术,因医疗事故死亡。

现在,王贝长眠于石门峰“名人墓”,墓碑上刻着巨大的音符,以及四个大字:“超女王贝”。

“想到她们都是从一个节目里走进娱乐圈的,命运如此不同,就很感慨。”常宽说的她们,是指成都赛区的这些女孩们。

“命运”,科尔沁夫也提到了这个词。

05超女是社会现象,06往后只是一个节目

2005年超女火爆全国之后,唱片公司拿出很多资源来做这批艺人,女孩们也很努力。但就大部分超女而言,并没有出现公司、艺人、市场多赢的局面。

常宽说:“她们的经纪公司很辛苦、很小心、但也很糊涂地在帮她们做事,现有的唱片公司体制妨碍她们看清世界。要知道,歌不是靠手段去推红的,也不是靠颁奖礼花钱去砸红的,歌就该是唱红的。”

科尔沁夫则认为,电视节目的观众没法决定超女以后红不红,超女所谓的红,其实只是覆盖了一个电视节目的受众群。“喜欢选秀节目的受众是抱着看节目的心情过来的,有些人并不一定关心你的后续会如何,也不关心你以后唱什么歌。”

《人物》杂志问科尔沁夫,“超女是电视节目的成功和突破,不能代表音乐运作的成功和突破?”

“对。05年超女是突破电视节目的一举,成了社会现象,06以后基本上就是一个电视节目,观众也就是电视节目那一圈观众,而且这个节目永远也无法跟春晚那种影响力相比,你能指望快乐大本营推红一个歌手吗?”

要想红,甚至必须成为社会现象。这样的红才是真的红。

科尔沁夫继续分析:“另一方面,主办方把‘节目’看得过于重要了。比如说评价一个人,她在电视节目里成像好看,那个人适合电视节目,他们总是这么想,这和音乐始终是有冲突的,如果把握不好平衡,就坏了。”

在后面的几届超女、快女比赛中,创新精神大大后退了。

宋柯评价,“05超女都挺稚嫩的,单纯,快乐,开始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没那么强烈的得失心,状态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好的。后来小孩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有了参照物,就不一样了。当时那届,无疑是最好的一届。”

柯以敏说,“其实李宇春她们算是很幸运了,到现在你们大家还会想起她们,采访她们,07年的花儿朵朵,08年09年到2012年(的参赛者们),她们还能够让你们记者来写吗?她们不是更可怜吗?”

往回收缩的不光是电视节目制作人,还有超女自己。她们原本是一群社会化意义上的明星,比赛一结束,倒回去成了纯艺人,从此和社会大众、公共话题失联。在采访05超女一代的时候,她们中间不少人都自称“很宅”,却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个问题。

和科尔沁夫探讨这个问题,他说:“超女本身就是小孩,好多本来也没什么文化,有的是中学生或者大学生,大学生也都是学唱歌的——你想学唱歌的能看过啥书呀。这帮人都能读书看报的有吗?说实话,不太多。她本身可能就不关心这个,而且当下唱片公司这种运作,真正有社会责任心的,或者说有文化的人,真的挺少。大部分超女没脑子,就唱歌唱的好,或者说即使有脑子,想别的事儿去了。超女里面基本上没出什么艺术家,因为她本身就不是啊。而且中学生本身没有这个概念,到后来都是被商业大潮裹着往前走,基本上没什么心思去继续充实和进步。歌手们天天搁家呆着,练歌、排舞,就这些事。”

超女不再红火的时候,美国人依旧爱看“美国偶像”

时间逝去,炙手可热的超女已经不再是社会热门话题,但对于当过超女评委的人来说,这个话题始终还是带着敏感度。对于娱乐圈和音乐人来说,以“超女”为代表的“选秀歌手”始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团体,需要加以接受和消化。

常宽就说,他能感觉到非选秀歌手和选秀歌手之间有隔阂,原因之一,后者是一夜成名,抢了很多人的风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经纪公司和电视台的运作,人为打造出一种大牌、与世隔绝的气氛,失去了自己交朋友的机会和能力,“这种唱片工业、资产阶级的方式,其实不适合中国。交什么朋友、听什么歌儿,都是公司安排的,也妨碍和主流演艺圈的交流。”

科尔沁夫也觉得,始终会有人觉得超女这件事坏了行情,它让媒体关注度全部集中在选秀上,导致正常公司的或者一些好的音乐人出不来,坏了规矩。

“这个我没法说啊,我是唱片公司的啊。”宋柯还是认为,在这个时代,唱片只是标准之一。不能用这个标准来下断语说整个超女是失败的。“我们衡量艺人,如果在从前,那是非常重要的指标。而后期,我现在认为有很多指标,其它领域,也可以是指标之一。从李宇春来说,我只看效果。”

很多超女都与各自的唱片公司有矛盾,李宇春是个特例。宋柯说,“历来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有自己很肯定的立场和想法,她也懂合作,这是我特别欣赏她的原因,她历来在这些问题上非常明白,情商和智商都够。7年来,保持相对的稳定性。”

湖南电视人一直说,“美国偶像”是超女的灵感来源,可是超女已经做得不再红火的时候,美国人依旧爱看“美国偶像”。

宋柯分析说,2005超女之后选秀节目相形式微确实有一些节目本身的原因,但也要看到,欧美大的选秀也有震荡期和反复。“他们也有投票,跟咱们当初似的,吸取了大众的参与,但是咱们取消了投票。我们这里,电视节目一定会有起伏,也有人才问题,后来几届人才不足。但是后来对选秀节目的限制,对海选,对直播的要求,黄金档的退出,都束缚了发展。”

诊疗三联单

除了所谓“限娱令”这类政策限制的因素,也有参赛者本身的因素,柯以敏说,“我觉得来参加比赛的这些小朋友啊,不要急功近利。如果你真的希望,这个比赛是你未来的平台,那你就要好好的和这个平台合作。你第一个平台就是你自己。如果你自己本身就没有基本功,你还说什么平台?没用的!”

按照科尔沁夫的话来说,参赛者一旦急功近利,“这就完蛋了。”“我能看得出来哪个是真的感动。05年超女这些人她们喜欢唱歌,很单纯,也没有什么成名成家的想法,闲着没事,来了就比一下,穿个破鞋就去了,突然红了,后来就不一样了,大家都奔着红去了。”

中国电视行业的一个毛病则和有些参赛者一模一样:急功近利。

科尔沁夫说他已经骂过好多次,“我当时为什么要写千字一百的专栏?就是因为成都赛区感动了我。但是到了2005年决赛的时候,我就觉得电视制作里有我看不上的东西——它觉得超女成功不是因为情感、歌曲,而是因为炒作,和评委打架,或者其他怪招。后来这些负面东西太多,毁成一个跟音乐没什么关系的比赛,这就完蛋了。我们这方面人才太少,歪风邪气又太多,音乐就完蛋了,最后节目就完蛋了。他觉得收视率重要嘛,而收视率通过情感通过音乐去实现就比较慢,不保险不刺激,但这个东西很珍贵,丢掉了就没有了。”

科尔沁夫认为,还有一个坏影响是,那些真正唱得好的人、特别有个性的人不愿意参加选秀了,因为觉得不靠谱。

“比如曾哥,曾哥这个事情我不反对,她还挺好玩的,但作为一个音乐比赛来说,大跑调走到几强几强,这肯定是从电视制作角度出发的,是为了收视率,求争议点,所以不会让她被淘汰。但如果我是一个唱歌唱得还不错的人,我是一个有性格的人,如果我去参加你的比赛,被曾哥给PK下去了,我丢人不丢人啊。他们有时候也希望评委推荐一些选手,可是有相当一些选手是不愿意来参加比赛的。我唱的好,被你当道具,我唱的好,不代表我能走下去,我去干嘛呢?唱歌比赛最后拼的还是选手,但很多评委跟我说过,基本上唱得好的都被淘汰了。”

评委本来想给中国唱片业号脉,结果发现,超女病、唱片病、电视病,是一张诊疗三联单。

(实习生刘君萍、罗娜、杨婕、魏玲对此组专题亦有贡献)